所谓的‘跳刀’,指的是高速旋转的坯体上抖动着刀,用剐、刻、拉等技法,将千“线“万“点“划刻在坯体上,形成效果各异的纹饰。
这在现代青瓷中的一种常用装饰技艺,几乎能算是必修课。
可在古代,这门技艺非常特有,即使在业界,也很少有人了解。
叶守钱能够做出花样新奇的青瓷,而且颇为受欢迎。
叶家人快要乐疯了,索性将家中一切事物都推给了叶老大就等着吃香喝辣。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叶老大的手伤了。
匠人的手是第二条命,叶老大的手伤了,把控不了力度跳刀,自然不可能做出从前那些精美的瓷器,也无法应付差雇。
而叶青釉的噩梦,就是这么来的。
一家子趴在叶守钱的背上吸血,而在无血可吸之后,又不放弃将他最后一些骨肉吃干抹净。
叶家人默认之前所有的一切征瓷都是叶守钱负责,甚至连叶守钱都以为都是自己的活计。
但这本就是荒唐的事情。
因为差雇是按人头雇的,给出的份额也是一大家子,四五个匠人的份额。
叶守钱手还好的时候,一件青瓷就能抵得上十件,二十件普通青瓷,但他如今手伤了,哪怕是日夜不休,也是补不上的。
在这种情况下,叶家的二儿媳妇,也就是叶青釉昏倒时在耳边吵吵的那道尖利声音,给叶青釉的老娘出了个馊主意——
‘将孩子八十两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拿着八十两银子,买别家匠人做的瓷器,交上去就能应付差役。’
回想起此处,叶青釉只能缓缓在心里吐出一个6。
在她看来,这是很离谱的事情。
差雇年年有,而且看顶上那位官家的意思,最多的时候,一年能够征三次。
这回要是卖闺女,下回怎么办?
卖媳妇?
卖自己?
太离谱!
可这是如今的叶青釉才有的想法,原先的小丫头不懂,白氏也不懂,她本来就是个走货郎家的女儿,没什么见识,胆子更是小。
听叶青釉二婶洪氏三言两语这么一震。
听了几句——
‘在官家落了手印,完不成交不上的话全家要被抓去服徭役,到时候叶守钱就得死在苦寒之地!’
‘有什么可犹豫的?!也就是青丫头有副好皮囊,换作别人,还不一定能卖上八十两呢!’
‘说是卖女儿,实则是去过好日子!谁不知道那柳家是龙泉数一数二的大户,在他们家当丫头,尤其是主子身边得脸的丫头,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风光呢!’
‘怎么不必待在你这里吃糠咽菜好?!’
白氏不怕苦。
最最不怕。
洪氏劝了两句,便知道从哪里下手,一直在用那长指甲指着叶青釉的旧衣服和光秃秃,不带一点儿发饰的头发,大嗓门朝着白氏进攻。
白氏被这最后一句话震的落了泪,终于明白自己给不了自己孩子的生活。
她,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