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是跪在地上的姿态,却是头一次如此明目张胆地违逆顾珩的话。
外头的雪越来越大,像鹅毛一样,又似棉絮,争先恐后地落下。
不过片刻,安宁的头顶就落满了白雪。
吹来的寒风轻易将她单薄的衣裙穿透。
她浑身止不住地打起了哆嗦,忍不住双手环胸,不断摩擦着手臂。
仔细看去,她的手指尖都冻青了。
顾珩看她仍不肯低头认错,浓厚的失望之情涌入心头,摇摇头道:“安宁,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安宁的嘴唇发白,脸冻得僵硬,一开口说话就会灌入满满的寒风。
“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我不想对不起一个我真心爱的人。”
她刚说出口的话就被狂风吹散了,飘不进顾珩的耳朵里,顾珩只能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他皱着眉,害怕安宁真的会活生生冻死在这雪地里,冷声道:“来人,拿上厚实的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她不是想跪吗,那就穿的厚实些,在这里跪上整整一天。
丫鬟踩着厚厚的积雪过去,于心不忍,跪在一旁紧紧把安宁包裹了起来。
这雪惊人的冷,几乎要穿过皮肉,直达骨髓一样。
不过片刻,丫鬟就受不了了,为安宁拂去头顶的雪,随后将兜帽为她盖上。
安宁就像一株瘦小的树,扎根在雪中,任由寒风肆虐拍打在她的身上。
顾珩不再说话,抬眼看着天空。
这么多年了,头一次冬天下这么大的雪。
顾玄祁不知道何时能醒,他必须要在顾玄祁醒之前,让安宁离开。
想到这里,顾珩看向安宁,又问:“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知错?”
安宁的反应明显变慢了不少,她愣愣地抬起头,虚弱地说:“不……”
顾珩看到了她的口型,面色陡然一沉,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无情了。”
说罢,两个小厮走了下去,将安宁架了起来。
顾珩道:“外面备好了马车,你们现在就带着她走,去哪都好,远离宿州,路上看紧她,别让她跑了。”
安宁的鞋袜全湿透了,双脚失去了知觉,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
其中一个小厮看了看地面上越来越厚的积雪,为难地问:“侯爷,一定要现在走吗?这雪太大了,只怕马车难行啊……”
“一定要现在就走!”
他疾声厉色地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将房门关紧了。
正因为顾珩清楚,一旦顾玄祁醒来,他绝对无法干涉顾玄祁的选择,所以必须得尽快将安宁送走。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视死如归的情绪来。
且不说雪天路滑,这大雪堆积,一脚下去都没过小腿了。
马车的轮子大半边都得陷进去,这要是强行赶路,很容易被困在雪中出不去,亦或者发生侧翻。
这雪洋洋洒洒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如此恶劣极端的天气下出门。
安宁冻得嘴巴都要张不开了,仍倔强地说:“我就算走了,大哥也一定会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