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又近前说道,“……是你想看的戏文。”
他于是拱手将那戏本落落的递与萧子窈去。
无碍的,那几折子书页他已仔细翻查过了,里头没夹留字的纸条,只是文段间留有零散几句批红,想来苏同心也不敢再多言了。
他只管不动声色的等萧子窈反应。
可他到底还是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只因萧子窈不过瞥了一眼案名,人便兀自笑出声来,又是嗤笑,全然一副玩味模样。
“呵,《红鬃烈马》?”
沈要低低的说:“你讨厌这折戏。”
“称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罢了。”
“不喜欢就是讨厌。”
他一面说着,一面矮下身去、单膝点地,指尖也小心翼翼勾住她的裙边,语气里带着些试探,“六小姐,最近你好像不喜欢我了,是讨厌我了吗?
——真狡猾,他竟这般的问她的话!
一时间,萧子窈实在被他杀得有些措手不及,便疑心这呆子哪里会是不自知?依她所见,他分明就是太清楚,所以才使的把戏!
“我说的不是你,我是在说戏文。这戏文讲的是王宝钏下嫁薛平贵,独守寒窑十八载,谁知薛平贵被俘后娶了敌国公主,最后返回长安谋权篡位,自立为王。这世道当真稀奇,这样下三滥的故事也能变成美谈。”
谁知,她适才说罢了,沈要那头却是自顾自的哦了一声,没头没脑的。
“那就好。”
她于是陡的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裙袂,复又嗔怪道:“好什么好?薛平贵此人背叛妻子不说,还背叛国君,真是罪该万死。不过王宝钏也让人费解,天下男人千千万,她偏偏要挑这么个男人做丈夫,倒也活该她来吃苦。”
“——我说的不是戏文,我是在说你。”
这下子,竟换作沈要同她一板一眼的辩白起来,“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萧子窈气极反笑,便问道:“这戏文写的这样糟糕,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没有。”
他偏过头去,似是有些抱怨的嘟囔了一句,“我没心思想这些。”
然,话音至此,沈要却委顿的住嘴了。
他口中还咽着后半句话,眼也低垂,瞧那巴巴的样子,倒也不必非要他再说下去了。
任谁也看得出,他那一门心思,明明白白全放在她萧子窈的身上了,哪里还分的出来半分?
萧子窈一时哑然。
她咬一咬唇,也将脸撇去一边,正见暮色四合,天光如点火樱桃,烫得人面色渐红。
“……真会作弊。”
她吞吞吐吐,许久才开口。
“什么?”
沈要怔愣一瞬,忙不迭追问道,“子窈,我没听清。”
“我说你待在这儿碍事,还不快下楼端点心去!”
黄昏立尽,隔窗良辰好景虚设,他只珍惜现下这一点点来之不易的拌嘴,至于其他的,都无妨,因是她笑了,就不该细究。
于是,他便站起身来,照她的吩咐下楼去,只留一句话,不轻不重的落在铺满晚阳的屋子里。
“六小姐,还是先吃饭吧。你得好好吃饭。”
然后,咔哒一声,他再度反锁了房门。
他始终记得要关好笼子,免得一不小心,也许会丢失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