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还来不及欢喜,便就瞧见萧子窈微一抚额、身子明显有些不稳。
他立刻紧张起来。
“我去请大夫。”
萧子窈拂袖低回:“我没大碍,别总是劳烦军营里的大夫跑来跑去的。我这般顶多就是没休息好,又中了暑气,再吹吹风便没事了。”
谁知,她话毕了,沈要竟巴巴的盯住她道:“怪我。”
“为什么怪你?”
沈要很认真的说道:“我不能展开说。你会骂我。”
他一本正经也面无表情,萧子窈于是很快的明白过来。
昨夜,他二人当真是……
荒唐得厉害。
许是归家路上的那许多话都至深至沉,于是,房门一锁,人皮便落下来,他二人原形毕露,似兽纠缠不休。
沈要拉着她沦陷。
他实在善于狩猎,先是从后钉住也锁住她,然后咬上她的颈子,她脱不出更逃不掉,只好引颈受戮般雌伏在他身下,换他高高在上。
她败下阵来,彻底被他驯服。
萧子窈陡的瞪他一眼。
“——那你还敢提!”
沈要有些委屈:“我没展开说。”
他无辜得明明白白,萧子窈实在耐他不得,便道:“算了,我也真是的,和一个呆子较什么劲儿……”
“你原谅我了。”
“你想得美。”
她拧着眉头娇嗔起来,“我可还在生你的气呢!就看你还想不想要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正还说着,沈要便听得有些欢喜,于是一瞬不瞬的凑到她眼前追吻,仿佛一条推不开的大狗,撒娇黏人都得心应手。
“要。你给的都要。”
“那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茂和戏院要上新戏,《锁麟囊》,我要去看首映,你陪我。”
萧子窈兴趣盎然的说道,“我昨天还和小巧看到外面贴的海报了呢,那戏文写的当真不错,戏班子也是名声在外的,有好几个名角儿!”
只一瞬,她竟仿佛变回了那个纵逸张扬的萧六小姐去,红袖招招,画堂锣鼓,来报繁花坠,他是那沉默寡言的护卫,守在她门前。
谁知,沈要听罢却道:“我那天有约。”
她一下子愣住了:“和谁?”
“苏小姐。”
他问心无愧的坦白,“我之前求她帮忙,要把你以前的东西都从典局买回来,她让我答应她一个条件。”
“所以,同心的条件就是叫你陪她听一场戏?”
“嗯。”
他点点头,好乖好乖,不礼貌也可爱,“我把她推掉。我要陪你。”
萧子窈一瞬失笑。
“呆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言而无信!同心她不止帮过你,也帮过我许多,你这样做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沈要漫不经心的说:“她又不是你。”
萧子窈简直同他讲不下去。
却见她倏尔一指点在他眉心,复又不轻不重的来回一碾,实在像极了主人驯狗的模样。
“反正我不准你这样对她!”
“那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只一瞬,沈要竟咬牙切齿的反口道,“我只想和你一起去!”
他如此这般,萧子窈便也恼了。
她怎会不知苏同心的心意?
——不过是她心比天高,吃味也要装做无谓罢了。
她于是冷冷道:“那你当初就不该答应同心这种事情!”
谁知,她说罢了,沈要却只是垂眸看她。
只不过,他虽不动声色,眼光却微微摇颤。
“子窈,你吃醋了。”
“……我没有。”
“那就是嫉妒。”
“我也没有!”
萧子窈叫出声来,“我是在生气!”
他巴巴的咬住她的唇角:“你撒谎。分明我每次见到苏小姐,你都会更喜欢我一点。”
“呆子,那你怎么不去天天见她,那样我就会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沈要摇摇头,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喜欢见她。我只喜欢见你。”
真奇怪,他平日里分明是很笨很笨的。
做事笨、嘴也笨,就连张口说话都好像只会用她的名字造句。
谁知,眼下,他竟是非常非常的聪明了起来。
却也算不得太聪明,不过是顺理成章的讨了她的喜。
喜欢她,所以才去讨她的喜。
“这、这算什么,怪让人开心的……”
萧子窈兀自推开了他去。
复又半掩桃腮,只将笑颜藏在袖底、喜欢藏在心里。
她眉间心上都有情思。
沈要语声微哑:“六小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爱我就好了,我总会让你开心的。”
是时,黄昏如月,月如黄昏。
清夜无尘,暮色低垂了。
晚间,沈要正一心一意的削一只苹果,便瞧见萧子窈正伏在案前誊写一面崭新的笔记本。
他于是贴近了些,又切一瓣去了皮的果肉喂进她嘴里,道:“在做什么?”
“我在给小巧写认字用的笔记。她年龄也到了,只认识几个白字总是不行的,我得多教教她,让她起码能看得懂短书。”
沈要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他见萧子窈一笔一画都落得工整,根本不似她平日里书写得那般飘逸潇洒,想来,她却是念着小巧认不得连笔字方才如此的,竟然当真是尽心尽力。
“子窈,你很喜欢小巧。”
他面无表情的试探道。
“她挺乖的。”
“只是因为她乖?”
他言下有意,萧子窈一听便知。
于是凝眉一瞬,便说道:“她虽然长得像鹊儿,可终究不是鹊儿,我分得清。我喜欢小巧,并不是只因为一张脸和一碗酥酪。倘若她生成另一副模样,我也会疼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