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不情不愿的,可到底是念着萧从月的几分薄面,便就有些惺惺惜别的意思了。
“子窈,你且去看一看,你二姐的哪些东西是要留下的?”
萧子窈客气道:“多谢。这一回若不是三姨叫我一声,也许二姐的这些物什,我连最后一眼也见不到。”
话毕,便勾一勾手,直领着沈要上楼去了。
萧从月的房里空荡荡的,窗前焚着一炉香壶,白烛的蜡泪淌成一片。
萧子窈道:“当真是人走茶凉。这才过去几日的功夫,这屋子便像是空了许久的模样了。”
她便去翻那一摞一摞的书报。
什么花城啦、人间世啦、新青年啦……尽是些鼎鼎有名的文学刊物,随随便便翻开来,红线批得满满当当,再一细看,但凡是萧从月勾过划过的文章,笔者必定名为勉之。
萧子窈皱一皱眉,再翻一翻,忽有一张小字条落了出来。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是萧从月细瘦的小楷。
记子窈之所问,裁缝住醒狮巷20号,电话为……
后面跟着一串工工整整的数字。
萧子窈揉一揉眼睛,沈要一见,便递上来一块方巾。
萧子窈诧异道:“怎么不是我给你的那一块绣帕?”
沈要支支吾吾道:“那一块总也晾不干。我本来洗好了的,可是淋了雪,便又湿了。”
他很小心的看着萧子窈,目色有些飘浮。
“……六小姐,莫不是眼里进了书灰?”
萧子窈点一点头,红着眼眶,却不接他的方巾。
如此,沈要便有些失措了。
他忙不迭的解释道:“六小姐,我洗得很干净的,您……”
“我知道。”
萧子窈轻轻的说,“我就是有些累了,抬不起手来……沈要,你替我擦一擦眼睛罢。”
他于是怔愣着应下。
那方巾的一角只是点在她的眼尾,便默默的洇出了一片泪痕。
萧子窈忽道:“沈要,二姐是不是还再怪我?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梦不到她?”
沈要心下一紧,终是哑着嗓子叹道:“因为二小姐已经不在了,哪里都不在了。”
他顿了一顿,又说:“但是我还在,我会一直都在的。”
萧子窈不言,只唤来几个下人扫除,复又左右清点一番,边边角角一处不落,总要清得干干净净。
当是时,一个下人正扫到那小木几,却见瓷瓶里插着一枝干枯了的腊梅枝子,花苞一捻就碎,便要随手丢了。
谁知,萧子窈却疾疾的拦了一拦。
“这个别丢!”
萧子窈抱住那瓷瓶道,“这个我要带回去……其余的物什,该烧就烧了吧。”
这一日,萧子窈回了小白楼,终于能够安眠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