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二来找了李令皎。
听着杜二说的这些话,李令皎属实是震惊了。
他的意思是,他不但把郑彧给搞死了,连带着郑彧的妈也一并收拾了?
说完一切之后,杜二迎上李令皎惊愕的双眼,苦笑一声,平静地说到:“我知道,以奴害主,我罪孽深重……”
“别、你这怎么叫罪孽深重?”李令皎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叫做反抗阶级压迫呀!”
“啊?”杜二懵了,瞪大了一双眼睛,一脸迷茫,“什么?什么阶级……压迫?”
他听都不曾听过这个词。
“咳咳,”李令皎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没听过不要紧,总之你知道自己做的没错就行了。”
“我没错?”杜二愣住。
李令皎对上杜二迷茫的双眼,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
“郑家眼睁睁看着奴仆重病,非但不施以医治,还以假药蒙骗,此为不仁;你与郑彧虽是主仆,但自小一起长大,你因他受到无辜牵连,他却丝毫不施以援手关心,此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之人,你杀了那叫替天行道。”
李令皎说完,有些紧张地吞咽了口唾沫,盯紧了面前的人。
她知道,以杜二从小接受的教育来说,“伤害主人是重罪”就像是一个烙印一般深刻的落在他的心底。甚至,他们可能早就已经被洗脑,认为主人天生就应当凌驾于奴仆之上,仆人想要害主,简直就是有违天理。
从杜二出现在她面前,她就隐约能感觉到,杜二想要求死。
杀害主人的压力也好,离开郑家之后无处可去的迷茫也罢,都像是无形的手推动着他去寻死。
李令皎特意说出这么一番话,就是想要打消杜二寻死的念头。
杜二会想到报复主人,已经属于一种意识觉醒,超越了这个时代的部分人了。就比如那四个病好之后还逃跑的奴仆,明显是被主人丢下的,但还想着要回去继续给主人当奴才。
李令皎道:“杜二,难道你还觉得,主人的命天生高于奴婢么?”
杜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犹豫良久,喏喏地说:“主人都是贵人,奴婢们的命是贱命……”
这是他从小到大被教育的。
可……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如果真的如此想,又何必为了那些卑贱奴婢们的死,去谋害尊贵的主人呢?”李令皎问。
杜二沉默半晌。
终于,他再一次开口:“我也一直在想,倘若奴仆的命与主人的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主人杀了奴婢无罪,而奴婢伤主却是最大恶极?
“若我们的命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而我们却要跪在地上服侍他们?
“若我们的命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他能从我的耶娘手里买下我,而我却连再见一次耶娘都无可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良久,一声叹息响起,“世道如此。”
李令皎忽而莞尔一笑,“世道如此,但世道不公,我疾天下贫富不均,今欲为汝均之!……杜二同志,加入我们吧!”
她看着杜二,一双眼如明镜拭去微尘,匣开剑光乍泄。
清澈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