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委屈的呜咽声从胳膊缝儿里传出来了。
张雪芳有点儿胖,常年在外面跑业务,晒得也有点儿黑。
那黑黄黑黄的粗壮的胳膊挡在面前,盯着蓬头垢面哭泣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学校里坐最后一排,单人单桌,一直被霸凌的孩子。
见状,我跟旁边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张雪芳的同情。
但下一秒,那呜咽声就停止了。
只见张雪芳胳膊下移,露出一只狡黠的眼睛,笑着跟我说:我用烟头烫你的时候,你也哭了。
这突然的情绪转变,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跟两个警察甚至都没来得及收起眼神里的同情,张雪芳就突然变了脸。
当时我大脑里飞速的运转着,想着文警官交给我的档案,回忆着里面死者的验尸报告。
吴飞是被锤子砸碎了头骨而死,死者身上多处点状烫伤,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肚也被砸烂了。
这样说来,张雪芳是承认吴飞是她杀的了。
并且,由于张雪芳已经将我当成了吴飞,杀气四起,又进入“走火入魔”的模式了。
于是,我立刻顺着张雪芳的话,假扮成吴飞的语气跟她对话。
“我”说你放屁!你敢拿烟头烫老子?老子弄死你!
不出所料,张雪芳听到我的话以后立刻炸毛了。
她高高举起胳膊,开始做起了拿榔头砸人的动作。
只见张雪芳每往下砸一次,嘴里就痛苦的“啊”一声,但与此同时,她脸上还在狰狞的笑着,似乎在嘲笑当时吴飞被榔头砸的时候发出的哀嚎声。
说真的,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当时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我知道她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杀人泄愤的愉悦感充斥了她的大脑。
她现在处在极其想要分享和炫耀她除掉眼中钉肉中刺后的感受的阶段。
于是,等到旁边两个警察将她按到椅子上,“我”便语气平静的问她,我说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了全家。
闻言,张雪芳抬眼瞅了瞅我,喘了半天后,回了我三个字:太吵了。
张雪芳此时盯着上面的吊灯,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但是不论是我,还是旁边两个警察,此时都明白了这三个字背后隐藏的故事。
我们后面谁都不忍心再问了。
张雪芳杀了人固然有罪,但法外有情,能挣下这么大家当的姑娘,原本定然不是这副疯魔的样子的。
我跟宋局将我的感受说了下,我说杀人偿命,张雪芳肯定活不了了。
但如果您想让她活着去刑场,那就不要再追问她的作案细节了。
她现在的精神头都被大仇得报的愉悦感撑着,问得多了,一旦唤起她的良知,她很快就会从这种“疯魔”的频率中挣脱出去,从而产生自尽的念头。
要是罪犯真的刑前自尽,到时候别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估计一把火都烧不起来了。
我原以为宋局不会认同我的想法,但没想到,等我说完以后,她只是想了想,便跟文警官交代几句,让他直接写结案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