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一出来就告诉文警官,说这孩子知错了,等会儿你们就进去问吧。
说完,导师的其他的学生就推着他离开了。
果不其然,等病房里的抽泣声停止以后,文警官就带着同事进去了。
我在旁边听着,孟帆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这几年连杀六人的事情说了。
孟帆本身学习成绩优秀,但是出身平凡,一心想靠着知识改变命运。
她自小看着她家那边的诊所医生靠着那么蹩脚的医术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于是就动了学医的心思。
孟帆原本是也想在家里这边开个诊所,但是升入大学以后,她在老师同学的带领下,眼界大开,发现原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发现学医不但赚得多,而且还能获得很高的社会地位。
于是,她就奋发图强,天天点灯熬油的学习。
可是考本地的硕博不行,含金量太低,没办法帮助她实现自己宏大的梦想。
但外省的重点院校对于他们这种地区学校的学生,基本上是不会给与录取名额。
如果想考入省重点,甚至是首都的市重点院校,那就要有出类拔萃的地方。
于是,孟帆在挑好了学校以及对应专业的导师后,好好地研究了下这个导师当下注重的研究方向,并针对这个方向开始了耕耘。
这位导师的课题研究方向,就是阿兹海默症的逆向精神治疗病理分析。
阿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为了得到导师的青睐,孟帆铤而走险,开始进行人体实验,将导师都拿不到的科研数据给做出来了。
孟帆数据做出来以后就给导师发去了邮件,还有自己编写的论文。
功夫不负有心人,导师被这份论文报告打动,立刻就联系了学校,免试将孟帆给录取了。
后面从硕士到博士,再到三甲医院实习,孟帆一路顺风顺水,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天才。
孟帆也渐渐沉迷在这种夸奖和赞美声中,渐渐地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但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郭春燕和其余那五个被杀害的老人不同,她虽然也患有老年痴呆症,但是她身上有一个非常宝贵的可研究元素——Rh阴性血。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熊猫血。
这也是郭春燕被孟帆拐走后,还能存活这么久的原因。
和师父分析的差不多,孟帆经济条件不好,所以面对郭春燕的稀有血型,她就打起了歪主意。
孟帆看上了稀有血型市场的暴利,想要通过研发人工复合制造血液来赚钱。
但郭春燕年纪大了,经不住孟帆这么折腾。
孟帆实验结果还没出来,郭春燕就被她折腾死了。
郭春燕死后,孟帆的生活就开始出乱子了。
孟帆说每到夜里,她就能听见客厅里有人piapia的走路的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是有人光着脚,踩在水上的声音一样。
第二天孟帆起来一看,发现客厅里到处都是湿湿的脚印儿蒸发后留下的痕迹。
那痕迹是从手术室里出来的,联想到自己泡在手术室里面的那具尸体,孟帆就有些害怕了。
刚巧陈虹这个时候给她安排了相亲,孟帆一听说对方是道士,想着正好可以帮她驱驱鬼,所以就立刻答应了。
我当时听到这里,就问孟帆,我说你不怕我看出你是杀人凶手,然后揭发你吗?
没想到孟帆一笑,说直到跟你见面的那一刻,我都还不相信你真的会驱鬼呢。
我听她这么说我也笑了,我说你不信你还来?
孟帆这时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着已经干涸在自己衣服上哈喇子,突然回了我一句,说可能是她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时间太久了,她之后也总是带着上帝视角去看人。
那天与其说是抱着请我帮忙驱鬼的想法去见面,还不如说是去看我笑话的。
我当时回去的时候,品了品这句话,后来明白了。
孟帆一直在以飞一般的速度在专业成绩上碾压她的同龄人,做着在她同龄人甚至是所有人都认为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并且还为此获得了巨额的回馈。
这让她觉得既幸运又刺激。
时间长了,她自信过头了,看到任何可能比她强的人,不管是什么方面比她强,她都不会轻易相信了。
比如说跟我见面的时候,她一边套我话一边绞尽脑汁想找出我话里的错误,想看我出洋相。
但没想到,我那句腹语打乱了她的思绪,彻底的引爆了她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师父那天之所以用操控行尸的法术来引蛇出洞,就是吃准了孟帆被我打草惊蛇,肯定会日日的盯着郭春燕的尸体。
因为人在面对自己似乎能掌控的恐惧面的时候,就是这种表现。
你会一直盯着那个能引发你恐惧的东西,想要看清楚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抓住孟帆的这个心理以后,师父才能施法成功的。
后来孟帆交代完,文警官联系了孟帆老家所在地的警察,将敬老院的承办人和火葬场的负责人都抓了。
这件事过去后,陈虹觉得过意不去,再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就有点儿泄气。
后来再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就找知根知底的。
但是因为怕中途又出什么变故,所以再让我去相亲的时候,都不直接说相亲,而是邀请我去参加个什么活动之类的,顺便见一面。
到时候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也不算伤了彼此的面子。
这里边儿有个挺有意思的小故事,我简单跟你们说两句。
有一次,陈虹邀请我去参加了她大伯家的开业典礼。
陈虹大伯家是卖香木的,刚好跟我们道士这一行也算是沾点儿关系,所以我就去了。
香木其实是个统称,它包括沉香木、珠串儿、佛像、线香等等诸多木制品。
当然了,肯定不是真的天然的沉香木,应该都是海南那边人工种植的。
但拉到京城来卖,尤其是香山和雍和宫这种烧香拜佛的地方,价格都能翻几翻。
陈大伯的店面就开在二环边儿上,雍和宫附近。
当天说是让我去参加开业典礼,但实际上,是陈大伯听陈虹说我是个道士,年纪跟他闺女陈宁相仿,这才让陈虹叫我过去。
他一方面是为了让我跟陈宁相看相看,一方面是觉得我跟师父的景阳观在京城比较出名,这要是成了亲家,就能帮他打开销路。
陈虹人比较实在,在我去之前就把利害关系都跟我讲清楚了。
她先把陈宁的照片给我看了看,说你要是不愿意去就不去,她帮我推掉。
我当时先将照片给师父看了看,师父说陈宁看着就是个心善的姑娘,人长得也温婉,于是就鼓励我去瞧瞧。
至于什么生意不生意的,那就以后再说。
于是,我就穿戴打扮一番,真的过去参加陈大伯的开业典礼去了。
当时见面以后,陈大伯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可能是看我大高个儿,相貌堂堂的,还算威武,于是就拉着我的手往店里走。
一边走一边喊陈宁,让她赶紧过来。
我当时听着陈大伯那个声调,瞬间脸就红了。
我心想不是说好了顺便相亲的么?
怎么这会儿看着好像开业典礼倒成了其次的了……
陈宁倒是听话,她爸一喊,她那边也不招呼客人了,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过来了。
还别说,陈宁真人也比照片要好看,而且为人非常有礼貌。
陈大伯一指我,就跟陈宁说:这就是你堂姐说的那个韩啸。
陈宁愣了下,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管我叫了声哥。
我也确实比陈宁大一岁,又是陈虹和葛军的朋友,她这么叫了,我就应了。
这时外面又有人来捧场了,陈伯叫我们好好聊聊,他就忙着去招待客人了。
等陈伯一走,陈宁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我说:对不起啊哥,我爸跟我姐可能对我不太了解。
我当时倒是没什么意外,从刚刚陈宁愣神儿的那一个瞬间,我就知道相亲这事儿她不知情。
于是我就喝了口茶,很随意的跟她说:没事儿,我其实也是赶鸭子上架,咱俩装不知道,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听我这么说,陈宁很明面的松了口气,然后带着我到旁边的八仙桌前坐下,又给我续了杯茶。
陈宁说她其实有对象了,只是双方条件差的有点儿多,她还没敢跟家里说呢。
我一听这是人家姑娘的隐私啊,我多打听也不太好,于是就回了个“哦”,然后就继续喝茶了。
陈宁很有眼色,看出来我没什么兴趣听她诉苦,索性也就不再开口了。
这时陈虹跟葛军赶到了,陈虹惦记着我的事儿,下了车以后顾不得跟陈大伯打招呼,直接就冲进店里来了。
当她看见我跟陈宁在这边坐着喝茶的时候,立刻就笑了,说你们聊什么哪?
我这边不好说什么,但陈宁跟陈虹就用不着客气了。
她站起来,有些怨怼的跟陈虹说:姐,以后你有事儿能不能跟我先商量商量?
陈虹听了一愣,说我跟你爸说了,我以为他得告诉你呢?怎么了?他没说嘛?
陈宁听了以后苦恼的摇了摇头,然后跟我示意了一下后就出去了。
陈宁走了以后,陈虹赶紧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就将陈宁跟我说的跟陈虹学了一遍,我说这事儿不怪你,也不怪她,你就别再管了,省的到时候落埋怨。
这门亲事眼看着又黄了,陈虹顿时就郁闷了,等葛军抱着花椒进来找她,她接过孩子就走了。
葛军见状一脸问号,后来听我把事情说了以后,就欲言又止的,带我出去抽烟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
葛军听完点点头,说他见过陈宁那对象。
跟葛军我就没什么不能问的了,我说怎么了?那对象是不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葛军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悄悄告诉我,说对方是个老头子!
老头子?
看来当初陈宁跟我说对方条件跟她差的“有点儿”多,还是说保守了。
但这还不是最炸裂的。
葛军跟我说,那老头子也是个做香木生意的,门店就在这附近。
说到这里,葛军给我往远处一家装修的特别奢华的门店指了指,说就离这么近,要不他怎么能瞧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