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给她留下了太多阴影,她一时间不敢轻易进门,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师父就让宁宁的父母大声呼喊宁宁的名字。
孩子听到父母的声音后,安全感倍增,兴许就愿意进门了。
宁宁的妈妈早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悲凉和思念,“宁宁宝贝”这几个字一出口,喉咙就被糊住,接下来发出的就都是带着哭腔的气音了。
而作为父亲,宁宁的爸爸此时撑住了精气神儿,强行逼退涌上胸腔的酸涩,大声的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就在这时,楼外的猫叫声渐渐消失了。
而眼前的几根线香的香头,却唰的闪了一下!
一开始只是一下一下的闪,后来随着师父口中咒语以及手上敲盆的频率加快,那香头的闪动频率也随之越来越快。
我当时就挨着那莲藕人站着,裤腿边能感觉到有风吹过,紧接着,那塞在莲藕人关节处的七处被胎发捆着的纸条,便接连自燃了。
见状,我立刻凑过去,将所有被掰开的莲藕悉数推挤到一起,然后用红绳将整个莲藕人给捆上了。
原本我以为万事大吉了,但我低估了宁宁的怨气。
其中有一根红绳“啪”的一声就断了,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就连刚刚闪动频率一致的香头,此刻步调也乱了。
眼瞅着招魂仪式就要失败。
师父一看立马将宁宁父母喊过来,说你们平常是怎么哄孩子的,现在就怎么哄,赶紧让这孩子安静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宁宁父母其实还沉浸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之中,刚刚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宁宁的魂魄到底归位了没有。
但好在他们配合,师父一发话,他们就立刻跑到莲藕人旁边,像是哄孩子睡觉一样的拍拍,说好宝宝,睡觉觉,爸爸妈妈爱你,爸爸妈妈不离开你……
随着父母亲昵的哄睡声响起,香头的闪动频率稳定下来了。
师父想了想,对宁宁父母说,原本按照规矩,我是可以让你们跟孩子告个别的。
但孩子太小,去世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亲人陪伴,所有生前的回忆都是孤独的、恐怖的。
现在让她跟你们告别,她还是要被迫再回忆一遍死前的场景,那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她听着你们哄睡的声音,灵魂已经习惯性的安定下来了。
不如就让孩子这样安宁的离开吧。
师父话音刚落,宁宁爸爸就再也忍不住,哽咽着抽泣了起来。
但夫妻俩深知师父说的是对的。
因为即便再不忍心,最后还是摸了摸莲藕人的头以后,便在师父的指挥下,亲手将每个关节处的线香给掐断了。
阴魂香一断,灵魂就被彻底封进了替身之内,断了跟这外界的联系。
当时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我们趁着鸡叫前,将宁宁的替身扛到车上,开着去了郊外的一处风水宝地。
这里是宁宁家在郊外的田地,这里四周水源充沛,而且四处都是国家自然景观保护区,永远不会被开发,不会破土浇灌钢筋水泥。
对于宁宁这样五行属木的孩子来说,是最好的阴宅选取地址。
我们将裹着红布的莲藕人下葬以后,师父就叮嘱宁宁父母,说以后给宁宁上坟烧纸的时候,记得带个火盆来,不能直接放在地上烧。
烧完以后还要当面用水浇在火盆里,让孩子看一眼好放心。
给宁宁办完丧事后,我跟师父就直接坐火车回京了。
当时接近年关,我们跟春运大军打了个照面,然而等到了京城以后,就发现整座京城都快空了。
所有外地来京打工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我本来想着说回去打扫打扫道观,就准备迎新年了。
但不曾想,我刚刚打开大门,就有人找过来了。
我一回头,发现是个穿制服的警察。
这警察我也认识,是我们这片区派出所的警察——汪顺。
汪顺似乎是跑着过来的,寒风凛冽的,脖子跟脸给吹得通红。
我看他这样儿就知道他肯定是有急事,推辞的话到了嘴边,也就不忍心说出口了。
见到汪顺进了门,我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迎了过去。
结果汪哥这样一个铁打的汉子,却在看到的那一刻,就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我一看这可使不得,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到底没让他的膝盖着地。
我说汪哥你有事儿说事儿,大过年的你给我下跪,这不是找我晦气么?
我将汪哥扶到后堂,先将暖气打开,又烧了点儿水,给他泡了杯菊花茶,还加了冰糖。
汪哥身上回暖以后,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两行眼泪倾斜而下,带着些许祈求的声调对我说:韩啸,医生说我儿子可能撑不下去了,跟我商量要不要拔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