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菀卿闻言勾唇冷笑:“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才五六天,你们就坚持不了,险些把老子娘都饿死了,还孝顺?用嘴巴孝顺吗?”
俞菀卿的话直戳曹大妈的心脏。
俞菀卿觉得还不够,笑着看向曹大妈:“大妈,女儿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要你好好对待女儿,好好教养她,就算女儿日后结婚了,也不可能不管你。”
“自己的孩子,就算走到哪里,都是你的亲骨肉。”
她问曹大妈:“大妈,难道你嫁给大叔后,就彻底不管你爸妈了?”
曹大妈赶紧摇头,怎么可能不管?
想到这里,她愣了。
是啊,她也是女儿,也是自己嘴里泼出去的水,
可她只要有好吃的,除了想着儿子外,就是想着父母。
十里八乡没有人说她不孝。
她看了一眼曹大他们,最后把视线落在瘦瘦小小的女儿身上,十五岁了,还没有到她六哥肩膀,偏偏就是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每天上工拿六个工分,还要把家里打扫干净,洗衣做饭和喂鸡喂猪这些都是她的活。
只是老头子每一次都会默不作声帮着女儿喂猪喂鸡打扫卫生,再看看自己,好像欺压女儿最多的人就是她这个当妈的。
以前书记家的媳妇都说闺女好啊,她想要一个贴心的小棉袄,有心事还能和女儿说说,不像小子这样顽皮不讨喜。
她当时还觉得书记媳妇的想法有点可笑,女儿都是赔钱货是别人家的,再贴心又如何。
原来,真正可笑的人是自己。
她朝女儿招招手:“七妹,你过来。”
曹七妹走到妈妈身边,本以为她又要打自己,她都做好躲避的准备。
只是当一双软绵无力的手握住自己受伤的手,反复观看手上的伤时,曹七妹才惊觉妈妈不是要打自己。
她松了一口气,不打就好,不打就好。
曹大妈看着女儿手腕上红肿的伤,小声问:“痛吗?”
曹七妹摇摇头:“不痛了。”
曹五皱眉:“怎么可能不痛,你昨天还痛到睡不着。”这个妹妹怎么还是这么傻啊,以前就跟她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却说会哭的女儿挨打更多。
他又教妹妹不要做那么多事,如果阿妈打她,她就往自己或者阿爸身后躲。
可她每一次挨打都不愿意躲在自己或者爸爸身后。
现在的七妹就像一个躲在角落里哀求一点生存空间的小可怜。
曹五觉得自己现在很生气,很生气:“阿妈,七妹只是痛习惯了。”
“让老大他们试一试,只是抽一鞭子,他天天都能哭闹这里痛那里痛。”说到这里,他咬牙:“不是谁都像七妹这样听话。”
“都说听话的孩子有糖吃,在我们家越听话越没糖吃。”
曹大妈被儿子的话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愧。
大队长叹息一声:“行了行了,今天你们夫妻都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后叮嘱曹七妹:“让医生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曹七妹浅笑:“不用了,俞姐姐已经帮我处理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痛。”
大队长闻言点点头:“那就好,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小姑娘家家,不要什么都抢着去干,特别是用肩膀挑的东西,小心太重压到你长不高。”
“都十五岁了,看起来像十一二岁。”
大队长嘀咕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曹家那么多壮劳力还养不起一个女娃。”
这话说得曹二和曹三等人都低下头去。
走出医院途中,大队长忍不住和俞菀卿嘀咕两句:“换作别人家,一大窝男娃里得了这么一个女娃,稀罕还来不及。”
他们家以前那么穷,也从来不会压榨家中姑娘。
哪怕灾年,家中男娃吃什么,女娃就吃什么。
俞菀卿浅笑:“太多人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儿在这个家是没有存在价值的,这种错误的思想如果不扭转,还会有很多曹大妈出现,也会有很多曹七妹。”
俞菀卿想到自己曾经跟着郁家姐妹去一处大山里采药,山里有一条村子,住着数百人。
只是那村子女娃很少,多数是男娃。
村子里的阿婆说,八十年代计划生育开始后,有不少人因为生的是女娃,直接就溺死,或者扔到山里。
她人微言轻,无法干涉外界太多事,只希望这样的不公平能不发生在五星大队。
“大队长,要好好向社员科普重男轻女要不得,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她想了想说:“妇女主任的态度也要强硬一点,贯彻国家的态度。”
“以后虐待女儿的,都剔出制药厂录取的范围。”
她倒要看看,当重男轻女危及到他们自身利益时,他们还能不能保持原样。
大队长觉得俞菀卿这个想法很好:“五星大队有很多人,制药厂尽管去挑选,想要进厂工作赚钱,那就端正态度。”
两人走出医院后,俞菀卿没有急着回大队,而是去打电话给霍澜辞。
他没有出任务,很快就来接电话了。
在电话里,俞菀卿说了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霍澜辞听了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曹大叔自己估计也有心理阴影了。”
只是想要教训老婆一顿,让他清醒清醒,没想到却险些饿死。
俞菀卿抿唇一笑:“没事,书记一直让人盯着呢,肯定不会让他们夫妻两人饿死,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曹大他们兄弟三人会这么狠心,真的让自己父母饿了两天。”
“这都是他们自己惯出来的。”霍澜辞不觉得曹大妈有什么可怜:“作为一家之主,曹大叔也是一个没有魄力的。”
“如果老婆真的明事理,让她当家做主又如何,偏偏他媳妇就不是那种明事理的人,这样一来就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霍澜辞想起曹大叔,也是一言难尽:“老实过头了,有时候并非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