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也应该有些不知道的事情。”
裴慎端起桌上的冰咖啡,有些苦,他抿了一下唇,望着陆早早说:
“比如,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不是陆清婉,是你。她说你很听话很懂事,小时候虽然瘦瘦小小的,可是身上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眼睛很漂亮,非常可爱。”
“而且对每个人都很好很好。”
“说你们有一年去公园放风筝,她的风筝不小心被风吹刮到树上,站在原地无可奈何准备叫人弄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你把自己的风筝放得很高很远,然后走到她身边,把风筝的线头递给她,然后跟她说,‘姐姐这是我给你放的风筝,现在这个风筝就是你的了’。”
“还有一年冬天,那年结了很厚很厚的冰,她走路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一个很小的水洼,差点摔跤,是你眼疾手快地在旁边拉住了她,但是你自己却摔了一大跤,整个下巴在坚硬森寒的冰面上磕得血淋淋的。”
……
陆早早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听眼前的人说着那些过往岁月中很多很多的事情,其实她脑海中并没有这些记忆,大概又是这辈子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而她注定对此只能一无所知。
“她还说……”裴慎喉结上下起伏,似乎也在为自己爱人感到揪心矛盾起来,缓了好几秒,他才终于说,“她说她这些年其实总是有无数次后悔的时刻,也经常做噩梦,可是一切早就来不及了,时光是注定无法回头的。”
原来那年过年前夕,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偶然碰见沈熹言语气颤抖,音不成调对裴慎说的那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后悔了”,是想要对她说的。
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似乎并不足以产生这么大的悔意,也或许只是一部分而已,在过往幽暗的、已经无法探究的人生里,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在往这份后悔上不断叠加筹码。
但是还能追究什么?
陆早早已经不再期待这份道歉,更何况也并不会有。
“这些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了。”陆早早很平静地说,“其实就算记得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我们的生活都还是会跟现在一样,毫无波澜、毫无改变地进行下去。”
“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她应该不知道吧,那就请裴先生你保密吧,永远不要让她知道了。”
“这些年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想通或者说可能注定无法想通一些事情了,只是下定绝心宣布放弃了而已,现在我只想把眼下这一小段路走好,陆家所有人对我而言,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裴慎的手握着杯子边缘,重重地按了按,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说的都是实话。
她的身上有跟自己当初在拳击场上目空一切、无所畏惧的那种气质,孤茫而又决然。
只不过裴慎重重落下的每一拳都是为了生,而陆早早踏出去的每一步却都在滑向死亡的边缘。
他动了动唇,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陆早早礼貌而客气地打断了。
“好了,裴先生,不必再说了,一切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