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婉一把挥掉盖在她身上的薄毯,没有任何预兆地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陆识卿那张脸,用很讥讽的语气说:“亲眼目睹自己孩子孤零零地死去,然后重来一次,再用这种冷漠冰冷的方式对待她?这也叫正常吗?”
陆识卿陡然之间睁大眼睛,扶住陆清婉的肩膀,蹙眉问,“清婉,你在胡说些什么?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我能胡说些什么。再说了,我胡没胡说大哥你心里面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陆清婉随意扫了他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手,抬起手来拂了一下那一串冰冷的佛珠,然后冷笑了下,“哥,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么,心怀愧疚却毫无作为的人,佛祖是不会对他们进行宽宥的。”
陆识卿点点头,而后深呼一口气,“清婉,你说得对。所以之前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吗?”
“没有。”
要是能够想起来之前那些事情,她会竭力避免陆早早人生路途上的一切苦难苦厄,也不会用这种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对陆早早好的方式来逃避远离陆早早。
“那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隐隐约约猜到了。”陆清婉说,“然后去找爸爸求证了一下而已,他也没有告诉我许多,只是告诉了他目前能告诉我的。比如,我之前的死亡。”
陆识卿呼吸明显加重了很多,深呼吸了一个来回之后,终于镇定下来,很认真很忧虑地看着陆清婉。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陆识卿死死抱住陆清婉说,“就让我们全都往前看吧,清婉,你也好好生活下去好不好,你是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寄托。”
“大哥。”陆清婉很轻地这样叫了陆识卿一声,然后有些无奈地说,“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懂?就是不懂?”
“是你们一直被困在原地出不来了,是你们一直不愿意向前看,是你们总是要逃避,不是我。”
陆识卿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把陆清婉搂在怀里,像是怕自己这个妹妹哪一天也会在自己的怀抱和目光中逐渐远离、消散,最后彻底地消失不见。
已经这样过一次了,不对,是两次了。
人这一生,到底要经历过多少次注定的、无法改变的离别。
大约在陆清婉房间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陆识卿也终于起身离开,神色有些疲惫和沉重。
时间过得很快,也似乎过得很慢。
陆清婉觉得这一天这样快速地就来到了晚上,从早到晚,整整一天,她都没有见到过陆早早一面,也竭力忍耐住去见对方的冲动,这对陆早早来说应该是快速而又幸福一天。
与此同时,她自己又觉得时间流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磨人,慢吞吞地走,时针每走动一秒就像在陆清婉的心里敲下一声掷地有声的警钟,提醒她时间永远不能回溯。
陆清婉就站在房间正中央,眼神定定地盯着房间里那面巨大的玻璃展柜发呆。
那本童话故事书还有很多珠宝首饰,可爱的、精致的、利落的各种东西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送出去的那一天,也或许送出去了的下场也是被退回。
陆清婉小时候听陆早早讲各种类型的童话故事,各种主角的结局总是美好而温馨,但是却没有人告诉她,故事结束之后他们这些人的人生是否还会总是幸福美满,是否也会充满大大小小、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陆清婉手中那把关于“爱、自由、勇气”的钥匙伴随着陆早早的爱一同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