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长蛇阵的弩车遭了殃。大蟒趁势落在地上,地面一滚毁了三具弩车。
骑兵再次向着荆棘大阵冲锋,手中抛出火蛋。这一回杨暮客没有法力施展御风术了。看着荆棘开始燃烧,黑烟滚滚。几个火蛋还落进了大阵里。
蓝布下的一张符纸亮起,巽字诀,鼓起气团将火蛋抵挡在外。杨暮客踢了一脚车杆,“巧缘。有人要欺负咱们。你也该显露本事了。”
三十重甲步兵越来越近。
骑兵远去后,从枪架上端起骑枪,准备冲锋。
巧缘口鼻喷着白烟,渐渐喷出了火星。身子越来越大,摇晃一下,甩开了车套。蹄子竟然长出了尖爪,一口利齿顶开嘴唇。
杨暮客掏出一张金刀符,没有法力施展,只能勉强给巧缘披上一层金甲。
渭涟七窍流血,他此时已经瞎了聋了。但他能感觉到飞舟在震颤,还没有风吹进来,那便说明那个蛇妖还没能击破防护大阵。
抛下手中的两个鼓槌,闭上眼睛深呼吸。他兴高采烈地跳起傩舞。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犹如活兮,犹如活兮……”
“骨如金钢,一身铜皮!”
被玉香压死的那些骑兵提着骑枪从土里站起来。即使是被压扁了,血肉也瞬间臌胀,身子瞬间开始变得消瘦。
“同泽同袍,随我杀敌!”
跳傩舞的渭涟头发开始变白,两腮缩进去,大笑着跳舞吐出来两颗牙齿。
玉香在半空折腾这么久,终于排好了大阵。名为,耀阳离火阵。妖气绿色光柱破空,金光瞬间从云间落下。
此地方圆数里只有这一道光,地火顺着这道光从地缝里迸发。
杨暮客察觉怀中玉佩滚烫,拿出来低头一看,玉佩上竟然写着一个离字。
怪不得要我号令四方。
玉香将火炁尽数收拢,荆棘大阵上燃烧的火焰都被抽到了半空。只见一条浑身火光闪耀的大蛇冲向了飞舟,将飞舟缠绕起来渐渐收紧。
飞舟防御大阵发出咯咯蹦蹦的声音,曹忠凯闻到了须发被点着的味道。飞舟之上温度骤然升高。
渭涟虽然又聋又瞎,哪怕鼻孔都是自己的血腥味,但是他知道地板烫脚。还没有热风,大阵还没破……但还能撑多久?飞舟上的玉石终究是有限的。
曹忠凯盖上面胄,剑指火焰之中的蛇首,“本将军北方杀妖数十,而你为最凶悍。得见大妖之能,不枉此生!儿郎们,舰首机弩前列阵!”
“得令!”
只见曹忠凯首当其冲,站在机弩边上,对着操控机弩的兵士说,“待防御大阵消耗完的一瞬,你释放弩矢。明白吗?”
“小的收到!”
曹忠凯从面胄孔里看向身后的军士,“尽数搬运气血,以屠象之阵力传吾身!”
兵士齐答,“喏!”
咔嚓一声,飞舟舱室里的阵盘碎裂声清晰入耳。
回字形排阵的将士身上热气腾腾,各个面色通红,从最尾开始向前以掌拍前方兵士之背。
砰砰砰。
第二排的兵士口喷鲜血,第一排的兵士脊骨碎裂声传到曹忠凯耳朵眼里。嗡地一声,曹忠凯头晕目眩,好似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飞出去了。
鲜血瞬间从他手掌中喷出来,带着红光落在了弩矢上。
蒸汽瞬间爆燃,操控弩矢的兵士拉下了操作杆。半边身子皮肉乱飞。
大火瞬间覆盖了整艘飞舟,渭涟的一嘴牙都掉光了,扑面而来的火焰好烫。
而那飞出去的弩矢,带着血光穿破了燃烧着了鳞甲。玉香终于被这些凡人伤到了。弩矢流逝在天际,玉香大蟒之身距离心口不远处,皮肤被冲击波掀起来,露出了血肉,燃烧的鳞甲如漫天鲜花,从空中落下,变成飞灰。
杨暮客在地面歪着头看着天空中化作火球的飞舟。眉头开始紧锁,他头疼。摸着瓜皮钢盔有些无奈。抬头一看,巧缘那匹巨马横冲直撞,来去如风。几个骑兵瞬间连人带马高高飞起,而后重重落下。
长着勾爪的蹄子无情从地面踏过,杨暮客甚至能听见噗的一声。那人与马的七魄漏了出来。
巧缘是个呆的,只顾着追击骑兵。那三十个重甲步兵来到了马车前。一地荆棘灰烬。
重甲步兵踩在上面咔嚓咔嚓响。
杨暮客慌张地从背后抽出法剑,颤抖着看着那些铁桶一样的步卒。
他努力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万人都杀了,这些你也能杀……
步兵手持利斧猛然前冲,杨暮客慌张地逃进了车厢里。
一颗火流星从空中落下,玉香依旧是那身宫装,头发在火焰之中飞舞。数个步卒直接飞起而后气化,烧得什么都没剩下。
玉香手一挥,那最后一缕人道气运被驱赶走了。围观的游神尽数躲进炁网里,不敢再露头。
玉香手持长鞭,火线飞舞,噼噼啪啪几个靠近她的步卒身首异处,血肉直接烤熟了,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胡诚作为大前锋,首要目标本来是那个叫做季通的莽汉。但此回没见着季通,只有这一个女妖精。他们集结而来的数百精锐便要死伤殆尽。
那道士听闻是一个张狂不已的年轻后生,但拔剑之后就躲进了车厢里。原来也不过如此。他离车厢最近,他听见了背后鞭子甩得啪啪响。他知道身后的人会死,他也知道他自己会死。但是万一能冲进车厢里呢?只要能杀一个。只要能杀一个!
胡诚只觉着胸口一痛,一根燃烧着的鞭子竟然笔直地穿过了胸膛。他闻到了肉香味。
那年轻后生咬着牙撩开了车门帘从马车上跳下来,举剑指着胡诚。
“你们罗朝多少人吃不上饭,多少人过的连畜生都不如!贫道在你们罗朝做功德!你们却要来杀贫道!这是什么道理?!”
胡诚呵呵一笑,死了。
玉香身上火焰尽消,又回到那个柔弱女子模样。
“道爷,这些生魂要喂给巧缘吗?”
杨暮客伸手,“把我那个木鱼给我。”
玉香从袖子里掏出木鱼。
“小小的纸儿,它四四方方……”
唱着十三香,杨暮客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