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挨了一鞭子。
在修罗宗做惯了大哥的前任代宗主,不是娇生惯养的货色。
即便修为被封,强横躯体也被老爷子费了大气力削弱,可这点疼痛,都还不够给他挠痒的。
可屈辱,却很是烧心。
在叶仁夫棍棒教育下培养出来的崽,残暴、凶狠、爱排面,做事没谱,像地主家的纨绔子弟。
却也有些优点。
叶铭对嫡系部下不错,对修罗宗也有感情,对老爷子更是孝顺。
虽没想到老爹玩这么大,让他从杂役做起。
可重头再来,就是重头再来。
叶铭瞧得出,老爷子最后打自己那一顿时,眼中深深的失望。
也是真的看出,老爷子对自身阳寿将近的悲哀,与放心不下自己的那份忧虑。
嫡系金权的背刺,大半手下的倒戈,还有那些真心维护自己的麾下们,纷纷入狱。
这些事情,如同一柄柄刀子,捅在叶铭心窝。
有些东西,真不是年龄大了,就能体会到的。
不亲身感受一次,永远觉不出其中滋味。
也是此事之后,叶铭才知,原来宗门已被血刃宗渗透得如此夸张!
成为代宗主后,宗门正常运转,他本以为管理宗门不过如此,老爷子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不曾想,其实那么多事情,一直还是老爹在扛着。
哪来的容易,哪来的轻松,哪来的宗门稳定,岁月静好……
原来,一直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这一个月,已然布局完成,准备肃清宗门的叶仁夫,心境也有改变,与叶铭聊了很多。
老爷子的白发,亦多了不少。
“儿啊,为父当年或许便该让你做个小富之家的公子,而非将你留在宗门。”
“这天下要乱了,这魔门的水也太深了,铭魂境不够,甚至,连法躯境都不够,你玩不过那些对手,为父放心不下你啊……”
“儿啊,为父对不起的人太多,对不起惨死的父母家人,对不起没来的及迎娶的未婚妻,对不起老宗主,也对不起你娘亲……”
“为父现在更怕,自己死后,你一个人孤零零面对强敌……”
这些话,在自己修为被封的过程中,老爷子喃喃自语,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原来,爹真的老了,真的没希望进阶灵藏了,可自己……
叶铭,或许长大了。
地主家的傻儿子,经此一役,也真的成长了,可是,似乎也来不及了。
“爹……”叶铭挨着鞭子。
停下伐木动作,持斧,看向身后矮壮陈传稳。
目中受辱生出的残暴杀意,夹杂对父亲晚来的理解与悔意,混合成复杂情绪。
却依旧吓的陈传稳一愣,眼角直抽抽。
“你……你要作甚!你想反抗么!”陈传稳扔了鞭子,右手下意识,按住腰间刀柄。
在一旁看戏的刘雷,半敞胸襟:“啧!来了个硬骨头!敢在修罗宗这般嚣张的杂役,可好久不曾见过了!”
“没……没……”叶铭不能再让老爷子失望了。
“小……小人并无不敬,是方才吃了痛,疼的龇牙咧嘴,大……大人莫怪……”
悔恨,憋闷,屈辱,还有定要重头再来,不让父亲失望的决心,太复杂了,复杂到嗓子发痒,咽喉发耿。
百来岁的前任代宗主,除了被老爷子暴揍,眼睛还从没湿过,却在今日……
那发红的眼眶,也让陈传稳安了心,一旁刘雷蔑视一笑,不再理会。
“孬种!挨几鞭子就哭的怂人,还想砍小金钢竹!老子当年通过考核,都是花了好大气力,你这怂货也配!”
“啪”的一声,没出鞘的刀,拍在叶铭脸颊。
一口浓痰紧随,落在他破烂衣裳领口。
“小瘪三!要不是宗门最近有令,不得随意杀伤杂役,不然还需对上汇报,流程太过麻烦,老子我刚刚就要砍了你的鸟头!
你!未来十日徭役翻倍,完不成没饭吃,还得每天挨老爷我的鞭子!”
陈传稳方才被眼前杂役一瞪,心中有些恍惚,莫名想起去年深冬,另一个杂役。
这感觉很不好,令他不安,又恐惧。
深深看了叶铭一眼,若不是宗门无端下了指令,不得轻易杀伤杂役,不然后续流程麻烦不说,还可能会让自己太过显眼,落入某个人的眼中。
方才劈在叶铭脸上的,就真不一定是刀鞘了。
狠狠一脚,踹在叶铭小腿后膝窝处,看着眼前杂役一个趔趄,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