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突如其来的背刺,让彭透斯气得发抖。
“疯了!你们都疯了!”
“我疯没疯不清楚,但我亲眼看到那群从监狱里凭空逃出去的妇人们,在酒神的赐福下,将水化作了牛奶,令树枝流出蜂蜜,让自己得以饱腹。而您的母亲和姐妹们正是这批妇女的领头人。”
禁卫军统领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陛下,如果你自己在场,亲眼看到奇迹,那你一定会朝它们跪拜下去。”
在这位统领的叙述中,洛恩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信仰之力,正从他的身上,流涌向自己的心像世界。
酒中的精灵、欢乐的化身、为世界带来喜悦的存在……
看来,自己不遗余力的形象营销和持之以恒的小作文造势,已经大见成效。
瞧瞧,这就是名声的好处,不战而屈人之兵。
望着场上已经有近半偏向自己的神血禁卫军和无能狂怒的彭透斯,洛恩心中无比惬意。
“叛徒!全都是叛徒!你居然放过那些异教的走狗,还替她们诡辩!”
此时的彭透斯却更加怒不可遏,他当即一把拽下了禁卫军统领的肩章,大声命令。
“召集所有步兵和骑兵,备齐武器和铠甲出城,封锁基太隆山,立刻逮捕所有的异教徒!违抗者格杀勿论!”
“不用这么麻烦……”
正当彭透斯愤怒地发号施令之际,洛恩来到这位年轻国王的面前,微笑开口。
“我可以带您一起去见那些酒神教的信徒,让他们在您的威严下放弃抵抗,归案受罚。”
“好!”
眼见身边的神血禁卫军已经有些指挥不动,又气又恼的彭透斯听完,一口答应。
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她们?
年轻国王暗自冷笑,心中泛起一丝憧憬。
只要凭借着个人的能力,把这些罪人统统抓回监狱,揭穿伪神的面目,就等于自己创造了一个值得称颂的功勋。
到时候,看还有谁敢对自己继位不服!
看着彭透斯想也不想的模样,洛恩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不过,要去的话,我建议您还是穿上这件衣服再动身。”
“女装?”
看到这位异教使徒递来的一件粉色小裙子,彭透斯不由脸色一黑,顿感屈辱。
洛恩点了点头,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真挚地解释。
“她们刚受到了点刺激,还喝了点酒,可能精神状态不太安稳。如果男人接近的话,而且还未入教,那些妇孺居多的可怜人,难免会害怕。”
“一派胡言!”
国王彭透斯一把打掉了洛恩手中的小裙子,恼怒地拔出挎着的青铜剑,抵在对方的后腰上,冷冷威吓。
“还不快走!”
“好好好,我这就给您带路。”
洛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老老实实地和彭透斯一起上马,负责引领。
疾驰的战马冲出王宫,朝着忒拜城外一路绝尘而去。
但颠簸之中,彭透斯不知为何,眼前一花,仿佛觉得世界有了奇怪的变化。
天空挂着有两个太阳,一个双倍大的底比斯城,每一座城门都是原来的两倍高,而坐在身前的那个人,在他看来却像一头公牛,头上有一对巨大的牛角,所过之处结满了娇艳欲滴的葡萄,浓郁的酒香涌入鼻腔,带来一丝迷醉。
“别耍花招!”
彭透斯阴着脸,将前抵了抵锋利的剑尖,冷声威胁。
“就算你跑了,他们也跑不掉!”
洛恩目光瞥过城门外的那座荒山,无奈地在心中暗自嘀咕。
你也看到了。
我在这里卖力填坑,但碍不住有人疯狂铲土。
所以……
洛恩甩动长鞭,狠狠地抽在马腹上,甩开后方的神血禁卫军,带着身后的那位表兄弟一路朝着基太隆山进发。
而此时此刻,那对背着的眸子已经没了丝毫的温度,唇齿无声翕动。
“第三次……”
~~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深山大谷,周围布满了松树。
“使徒大人回来了!”
“谢天谢地,大人他没事!”
“酒神保佑,感谢您的仁慈……”
听到响动的信徒们聚拢来,向着她们的神衹欢唱颂词,同时将新鲜的葡萄和果蔬,送给这位替她们挡灾的圣徒解渴。
“什么声音?人呢?她们在哪?!”
彭透斯望着眼前的一棵棵“松树”,愤怒地挺起利剑质问。
在【迷狂】的影响下,他已经双目失神,面对狂热地聚拢过来的妇女们和老人们视若无睹。
“别急……”
洛恩轻声开口,伴着眸中那一丝临终关怀的和善,把一只手伸向前方虚按。
顿时,一棵巨大的松树就像被拨弄的柳枝一样,垂下树冠。
而彭透斯却看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以及尽头山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罪人们。
“找到了!”
彭透斯兴奋地狂喜。当即从马背上跃下,跳上那条“大路”,树冠也随之回弹向半空。
随着脚下的一阵晃动和身体奇怪的悬空感,年轻的国王猛地被唤回了几分清醒,当即发现自己快要被树枝甩出去的结果。
他慌乱之下,本能地扔掉手中的利剑,抱紧树干,总算稳住了身形。
然而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
“看吧,这就是要置你们于死地的野兽,我带来了。”
森林里没有一片树叶颤动,没有任何生物的声音。酒神的信徒们抬起头来,她们听到了那位使徒的呼唤,顿时飞快地奔跑起来。仿佛来自神衹的差遣。
在上涌的酒意之下,狂欢中的她们穿过湍急的河流和密密的丛林,共同聚在巨大的松树下,看到了坐在树顶上的害兽。
——一只体披华服,头戴金色王冠的狮子。
——被权力所蒙蔽,被暴力所驱使。
教徒们不由想起了昔日遭受的折磨,以及一些在暴力抓捕下,死难的同胞,不由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杀了他!杀了他!”
人们先是扔石块、折断的树枝和神杖。可是这些东西都扔不到国王所在的树冠上。
随即,她们感受着身体的酒意,仿佛获得无穷的力量,埋头用坚硬的栎树棒挖掘松树周围的泥土,刨出了树根。
大树轰隆一声倒了下来,彭透斯和树身一起栽倒在地上。
人群蜂拥而上,双目泛起仇恨的红光。
“该死的,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你们的王!”
满身泥土的彭透斯色厉内荏地暴喝,试图唤醒这些贱民的恐惧。
然而,在信徒们眼中,那只是一头重伤的狮子在发出无能的怒吼。
场外,那承受了恩典,已经被拥戴为祭司的彭透斯的母亲阿高厄,则挥舞着神杖,狂热地下达命令。
“快,杀了这个恶兽!别让他跑了!”
一时间,农妇抓着石头、老人拄着木杖、少年捧起泥土,共同制裁那头凶狠的野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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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些拥有神血的贵族,则抓住狮子的肩膀,猛地拉断他的四肢。
很快,陷入疯狂的妇女和老人们,七手八脚地展开报复,每人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皮肉。
最后,那血淋淋的土堆上,只剩下一颗脑袋,瞪着无尽惶恐的眸子,死不瞑目。
此时,数十道密集的马蹄声从密林外回荡,甲片的反光带来一片森然的寒意。
忒拜的神血禁卫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