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凉风,越近初冬,天气就越冷。
去年雪来的晚,去的早,今年却冷的出奇。
砚盘里的墨没写几个字就已经被冻住,师爷停下笔甩了甩手,“这花溪县真冷啊!跟成天打着霜一样。”
徐先和把脚边的炭盆往他那边踢了踢,“时辰不早了,该睡觉了。”
城里的流民还没解决,师爷哪有心情睡觉,他掀开衣袍蹲在火盆边烤火,突然想起了自己房间还有一袋芋头,也不知道谁送的,混在一堆鸡鸭里,格外显眼。
“一共有一千三百多人,全安排下去,至少得要一千亩地。”
“哪有这么多地,衙门手里的良田本来就不多。”徐先和把纸张摊开在一边,等它晾干,“这破地方,递个折子都得一两个月才能到。”
“等潭州到京城的官道建好了就快了。”师爷“欸”了一声,“不是简单活啊,又要砍树,又要挖山搬石头,两年估计都难。”
“潭州哪有这么多人,还不是朝我们要人。”徐先和心里不痛快,“地里的粮食还没收呢,信已经送来了,今年本来就冷。”
多余的话没说,师爷不会听不懂,他仔细思量片刻,“澄州那么多流民,若能管吃喝,应该也够用了。”
徐先和“哼”了一声,“拿什么管?就指望着我的人去填亏空呢。”
师爷看了眼明亮的油灯,“潭州这几年越发猖獗了,闹的实在不像样。”
“宋威那老匹夫捅破天了还有宫里的好贵妃给他们家担着。”
“听闻宫里又送了一个美人,颇有贵妃年轻时的风姿。”师爷面不改色,好似嘴里吐出的不是那皇家秘事,“宋大人的处境也算不上好。”
宋威依仗的无非是宫里的贵妃和两个外甥,这么多年来,无数美人像流水一样入宫,但贵妃盛宠不减。
“咱们这位圣上……“徐先和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这位帝王,说他好色风流,但对宋贵妃情深意厚,说他色令智昏,又没让外戚专权。
说他没本事,帝王稳坐高位,说他有本事,朝纲岌岌可危。
徐先和把此事抛诸脑后,伏案疾书小半个时辰,才撑着桌子起身,除了手,其他地方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师爷身子骨要弱很多,不抗冻,这会儿脚下又多了一个火盆,正沉心时,就听徐先和开口。
“有人今日送了二十多两银子,说是托我买粮食济灾。”
师爷茫然的抬头,不清楚自家大人的用意,是暗示这城里的商户该捐善款了,还是暗示他要掏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