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虽然不放心,但想着徐先和好歹是县令,应该做不出拐卖孩子的事,就没有跟上去。
徐先和带两人站在炭街巷口看了看,里面有很多黑乎乎的汉子在干活,走近了才发现众人几乎都没有穿衣裳,脚上也没有鞋。
“不只缺吃喝,还缺御寒的衣物。衙门钱粮不多,除了官员俸禄,还得留一笔钱预防今年大雪,粮食也不能全动,万一明年年景不好,这是救命粮。”
算是解释衙门为什么不管不顾的原因,蓉宝和嘉宝都抬头看着他。
徐先和笑道:“我是一地县令,花溪县的百姓父母官。”
对于徐先和来说,他是花溪县的父母官,受的是花溪县老百姓的供养,就有职责护好这一县百姓。
蓉宝嘉宝不懂。
“当官的爱民如子,不管是我们,还是流民,不都是南元朝百姓吗?”
徐先和又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在其位,谋其政。”
官场浮沉,就是各种抉择,徐先和不是圣人,没有开万世太平的气魄,他接下官印,只能竭尽全力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蓉宝脑海里搅合的跟浆糊一样,一会儿觉得徐先和是个好官,一会儿又觉得他不是一个好官。
左右摇摆,衡量不定。
徐先和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带他们去难民街看了看,以前烧毁的李家大院,成了遮风避雨的场所。
还有好多光着屁股蛋的小孩,蓉宝拿手捂住了脸,偷偷从指缝中往外看,目之所及没一个有人样的,瘦的脏的看不出男女。
蓉宝抿了抿嘴,不放心的问道:“县令大人,朝廷真的会管流民吗?”
徐先和肯定道:“一定会管的,偌大的一个澄州,数万流民流离失所,陛下爱民如子,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蓉宝和嘉宝信了,心里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信上三言两句的描绘终将有限,齐鸣谨说流民可怜,蓉宝嘉宝没有切实体会,只有亲眼看到了,才知道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人是什么样。
蓉宝很认真的看着徐先和,突然问道:“县令大人,为什么朝廷没有钱,我们每年要交那么多税粮。”
从去年开始,朝廷就没钱,所以年前加了一笔税收,但今年又不是所有地方都下了大雨,就算收成差,朝廷又没有免税,怎么可能没钱呢。
蓉宝不懂。
别说是徐先和,就是师爷都想上前捂嘴巴。
嘉宝更是话不惊人语不休,但好歹知道是在外面,只用很小的声音说,“是被贪官贪污了吗?”
师爷不淡定了,“成了成了,多大点人啊!关心这事干嘛?就算是真的,你们又能干嘛呢?我们家大人都管不了的事,你们还能翻天了啊。万一要是被人听到了……”
蓉宝一脸无辜,“先生说了,私底下说说,不妨事。我们村还有好多大娘大婶也骂贪官呢,只要不让人听到就可以了。”
师爷目瞪口呆,“民风彪悍,不知者无畏啊!”
同时又对两人的先生佩服至极,“你们先生真有气魄啊!”
蓉宝嘉宝年纪小,庄先生没有特意去教,也不敢特意去教,但两人聪慧太过了,从大人的只言片语就能窥出不同寻常。
徐先和笑意渐收,郑重教他们一课,“学子可论国事,但不能妄议朝政。”
嘉宝反驳,“不对,前朝左相被罢官下狱,是天下学子远赴皇都上书请愿。”
徐先和不拘小节,带着两人蹲到一个小角落里讲悄悄话,“那是因为天子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