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宝来来回回的找了半天,才抽出一本鬼怪杂谈,上面是讲各种鬼杀人的事,多是民间杜撰。
嘉宝察觉出自己浮躁的心思,也换了本游记来看,这才重新沉浸心神。
一直到申时末,巧云敲了敲门,轻声提醒道:“少爷,莲叶羹再不喝就冷了。”
蓉宝嘉宝还要回家,要是时间太晚,路不好走,她家里人肯定会担心。
齐鸣谨意犹未尽的合了书,蓉宝一脸佩服的看着他,“你真厉害,这么难的书都能看懂。”
她的目光落在“清谈”两个字上,“你看的是什么书?”
“讲的是永安六年的清谈会,座上有叙先生,翁老,秋先生等一些名世大儒,虽然记载有所缺失,但其中问答颇有趣味。”
“庄先生说清谈是不务实际的空谈,”嘉宝好奇问道:“听说座上都是不入仕的文人。”
“不一定,”齐鸣谨把书翻开,“你们看这一句,魏其名抨击如今的官场是苦余春秋度,此人是上元二十四年的举人,后面三考三落,最后愤而甩袖,说自己不屑名利。”
“还有这个……是准备下考的举人,来参加清谈只是为了扬名而已,再说这个……上元三十年的进士,朝考后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本应该三年后外放为县令,但其在外公然驳斥崔相的政见被贬为偏远县令,在任三年不到就辞官归隐。”
蓉宝和嘉宝都有点傻眼,“先生不是说政见不合可以互相争论吗?”
嘉宝道:“文崇宁,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是崔相门生。”
蓉宝又迷糊了,她还没接触过这些朝廷上的东西。
齐鸣谨便把三省六部详细讲了一遍,又道:“崔相二十二年入翰林,三年后升翰林院侍读学士兼礼部员外郎,后升太子少傅兼户部侍郎,最后入门下省,任左相一职兼太傅,学问之深,官位之高,乃古今第一等,是天下寒门学子的表率。”
他说到这里时声音都放重了些,“崔相是历朝历代最年轻的左相,门下省地位很高,和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而且陛下十分信任左相,一般他打回去的诏令,根本没有第二次下达机会。”
齐鸣谨其实对这些东西也是似懂非懂,他记忆力好,又看过很多书,虽然说不出自己的想法,但能把旁人的见解搬出来用。
当时的寒门便是以崔相为首,世家以中书令冯少阁、尚书令齐修晋为尊。
寒门虽然势弱,但先帝有意打压世家,大肆选拔任用寒门学子,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把朝中小半数大臣尽数换下,尽管这样,政令依旧不好实施。
不过门下省有崔相,世家那边就犹如被卡住咽喉,更加不好受。
文崇宁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世人的视野当中,他虽只是二榜进士,但对时事和治理州县都有独特的见解,只是花期太短,在崔相上书废除三省设立内阁时,他在酒楼大声斥骂崔相是个胆小鼠辈,棋盘还未决胜负,他便先投子认输。
左相这个位置太重要,他于寒门官员来说是一把遮天伞,只有他在,只能有他在,才能制衡世家,留给寒门喘息发展的机会。
可大好局势不过几年时间,崔贤居然要废三省,这意味着势力重洗,中间有太多不确定了。
文崇宁任过两地县令,最后在愤怒和失望中辞官,直到新帝即位,他好像在恍惚中又明白了点什么。
当时的首辅是崔贤,次辅是百年清贵的唐家,其余职位也有轮换,最主要的是,决策权被收拢到皇上手里。
文崇宁虽在外任县官,但有不少同窗好友,所以朝中大事他都能收到消息,均田制推行的第二年,他被平调至南阳府花溪县。
可惜天不遂人愿,上元三十四年,策令还未彻底推行开,帝崩。
当时的崔贤立刻就意识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在新帝上位的两年时间里,他夜以继日夙夜在公的将均田制推行开,可惜也只能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