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一大早就赶去城里,最近进城办年货的人多,店里生意也好了不少,除了林大郎媳妇,她还请了一个专门刷碗收拾地面的妇人,一个月一百五十文。
这活好啊!中午能吃一顿饭不说,还能把桌上一些客人没吃完的干净东西带回家,饭店里的菜不仅味道好,油水也充足,家里的儿女都特别喜欢。
有时不忙的时候,赵氏也会拿些瓜子花生坐在屋内烤火聊天。
妇人姓李,夫家姓福,早年去给大户人家盖房子的时候,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摔死了,那边倒是赔了十几两,可一个正值劳力的工匠一年都能挣个五六两,这十几两银子压根不抵什么用。
县里虽然有房子,但家里没地,吃喝都得花钱买,还有一个小子在学堂念书,读了七八年,就这样回家自然不划算。
李氏一边帮人洗衣服,一边去给大户人家做短工,咬牙供着儿子念书,但日子自然过的不好,几个闺女几年都没做过新衣服。
还是去年大闺女出嫁,收了二两银子的彩钱,日子这才好过。
“不瞒掌柜的说,村里人都说我们县里人的日子风光,可那些苦都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呢。我大闺女找的也是乡下人,家里几十亩地,不愁吃不愁穿,比嫁到县里的普通人家好多了。”
林大郎媳妇点点头,“咱们村里人淳朴,没有县里人这么多弯弯绕绕,好闺女嫁过去,只要好好过日子,绝不会受欺负。”
“富贵媳妇的话说的在理,县里人是要小气一点。”李氏忍不住把自己心底藏起来的自得透露一二,“我那亲家是我自己先打听好的,才去找的媒婆,人家一听我闺女是县里人,又有个在学堂念书的弟弟,欢喜的不得了。彩钱出了二两银子,一份上好的银首饰。”
加在一起应该有五六两银子,重要的不是这份聘钱,而是人家没有看不起自家穷的意思,这份尊敬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赵氏起身去添茶水,刚落座就听见门口有动静。
李氏还以为是来客人了,她忙起身要躲到后院去,自己穿的这烂衣裳,万一惹人嫌了怎么办。
“婶子坐着就是了,这是我弟妹。”
李氏拘谨的坐在一旁,只见先进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身着藕色冰心腊梅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外罩天蓝绣鹤松白狐皮披风,如木的乌发梳成个随云鬟,斜簪一根颤珠蝴蝶金步摇,缀下串珠流苏,珍珠耳坠摇曳生光,十分幽静大方。
她身后跟着三个小孩,一溜烟的大红绣万福衣裳,头上带着狼皮帽子,脖子上还围着兔毛脖领,一看就暖和的紧。
赵氏看着三人的打扮噗呲乐了一声,“这帽子戴在头上,越发像山里的小野人了。”
杨氏一脸无奈,她朝李氏笑着点头,在对面落座,“不给做就粘人,都要磨死我了。”
赵氏从后院的柜子里拿出两碟酱肉和一盘枣糕,坐在她旁边,“今天怎么进城了?”
“蓉宝惦记着过年吃鸡腿,咱家如今哪还有鸡,就想着买几只鸡鸭放到家里养着,到时想吃了也方便。还有瓜子也没有了,六郎跟他爹最喜欢吃这些干货,过年没有可不成。”
往年都是吴氏在操持这些东西,什么没有就叫几个儿子买,赵氏先前倒惦记了一阵子,只是这段时间忙给忘了,经她一说,又想起几件事,“我再买些肉熏点腊肉,你问问大哥二哥家要不要,要的话就一道熏了,免得在家再兴功夫。”
杨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