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空喝了一口酒说道:“五十一年前,我和你奶奶离开南宫世家,因我们的祖籍都是湘中人,便打算回到湘中,寻个地方居住。你奶奶因霓裳羽衣曲伤了心脉,不能劳累。所以,我们一路南下,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十分的惬意快活,路过蓬莱时,我们去拜望神剑箫家的‘无妄神剑’箫墨白。箫庄主热情得很,留我们俩吃饭,便见到了箫蘅,她当年可能是十七岁多点,席间和你奶奶不停地小声说话,吃完饭后,又拉了你奶奶去她闺房。我看见,箫墨白看着她女儿的背影,不住叹气,便问他原因,他说担心这个小女儿的终生大事,箫蘅虽然人长得美,剑术又高,可眼界更高,寻常之人根本就入不了眼去。我当时也只是附和了一番,说不知道是何等的青年才俊,方能配得上她。”
“离开神剑山庄,我们到了海阳,你奶奶想要坐船出海,我便租了艘大船,那日海上天气不错,万里碧波,海风吹拂,倒也心旷神怡。船行了一两个时辰,我们看见,前方有一个黑点,待靠近一些,依稀能看到是一艘小船。又走了几十丈,小船周围的海面,白浪翻飞汹涌,仔细一看,原来是十几条大鲨鱼,正在攻击小船,再小船上,有两人正持钢叉,与鲨鱼搏斗,那船虽小,却造得非常牢固,寻常小船只要被鲨鱼撞上,免不了四分五裂,可这船被扫到好几次,也只是略有破损而已。”
“船上两人身手颇为了得,特别是那身穿蓝衫的汉子,脚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双足牢牢钉在船板上,任凭鲨鱼搅起多大浪花,小船一直稳稳当当,而每一次鱼叉出手,海面上便有一股殷红涌起。我大声喝彩,问那二人是否需要援手,蓝衫人摇头道‘区区几条鲨鱼,又能奈我何。’他出手更快了,小半个时辰后,十几条鲨鱼皆已肚腹翻白,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可那小船的船尾,也裂了开来,海水不停灌入船中,你奶奶着急了,提气喊道‘船要沉了,两位快跳过来啊。’那个青衣人望向蓝衫汉子,蓝衫汉子笑道‘兄弟,你先过去。’话毕,他跃入海里,他入水的姿势,就和游鱼一样,没有半丝水花。青衣汉子跳上我们的船,看见我们正担忧着盯着海面,就笑道‘两位不用担心,我大哥能在水底呆三天三夜,生吃鱼虾,不会有事的。’我和你奶奶水性不佳,听了这话只是半信半疑,过了一会,蓝衫汉子背上负了一条巨鲨,从水下直跃上船,将鲨鱼往船上一放,对我们道‘这白鲨鱼肉的滋味有点像鸡肉,鲨鱼肝倒还鲜美,就是不能多吃。’我问起他的名姓,他说道‘我叫将沉天,这位是我的兄弟,他复姓东方。’”
杨重梧脱口问道:“老前辈,这个青衣人定然就是东方白,将沉天是他的结义大哥,你说会不会......”
他的意思,柳长空自然明白,沉吟说道:“此事不曾亲见,倒不太好下定论,不过根据将沉天的死状与璧上留书来看,应该是十有八九了,东方白为人沉着,鹰视狼顾,从面相上看,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柳依萍只关心先前爷爷说的,外婆的平生际遇与他有关的事情,便打断问道:“爷爷,你在我外公那儿,提到了我的外婆,是吗?”
柳长空笑道:“你这丫头倒也聪敏。后来,我们回转到岸上,找了一处饭庄喝酒,就过三巡,将沉天道‘柳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如你这般,携心爱之人遍游江海。’我说‘这也容易,你去找一个红粉伴侣就是了。’他叹了口气道‘将某平生所遇,都是些庸脂俗粉,怎及得上柳兄你们这般神仙美眷。’我见他相貌清奇,雄姿英发,心中一动,看了看逸乔,她心领神会,抿嘴笑着说道‘其实好姑娘还是有的,只是你没找到罢了,像神剑山庄的箫蘅妹妹,人才武功,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将沉天听完,眼睛一亮,没想到他后来真找上门去了。”
三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柳长空让杨重梧在二楼一个客房中宿下,带柳依萍上了三楼,让她住在靠东边的一间房内,房内有梳妆台、衣橱、桌案,大床旁还有一张吊床,柳长空告诉她,这是她奶奶偶尔独居的房间。
柳依萍摸摸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看看衣橱中奶奶穿过的衣物,又抚弄几遍桌案上的琵琶,喜悦、忧伤,百感交集,到月上中天,方才上床就寝。
梦中,漫天花雨徐徐飘落,微妙香洁,寂静和美,说不出的安宁喜乐,是夜,睡得从未有过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