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彩云又望向柳长空,双眸神色复杂,说不清的爱恨憎怨,过了良久,方幽幽说道:“柳长空,你在我爹爹门下,学艺十五载,现今他人已作古,你要用他老人家教的‘五雷混沌掌’与‘天雷拂穴手’,来杀我么?”
柳长空叹息道:“你残杀我儿子儿媳,乔妹之死和你也有间接关系,这仇不能不报。师父的恩情,我不敢忘记,南宫彩云,看在师父的面上,今天我不出手,可今天过后,我会去找你,了结这一世恩仇,到那时动手,我也不用南宫家的武功。”
南宫彩云又是一阵怪笑,说道:“聂逸乔死了?哈哈,我还当仙游门都是神仙,能长生不老呢。柳长空,你别以为我当真怕了你。”
杨重梧等三人听她这样说,才知道柳依萍的奶奶,也是仙游门的,周小颦猛然记起,十几年前听到师父说过她还有一位师姐,只是那时自己年幼,师父后来也没有讲过,所以,自己一直认为仙游门中,就只有师父和她,还有那个被师父驱逐出门的师叔。
杨重梧喝道:“你快说依萍父母的事情,别再东拉西扯拖延时间,柳老前辈顾念师门情分,今日放过你,我和依萍绝饶不了你。”
南宫彩云蓦然双眸中电光一闪,冷笑道:“小子,你胆气不小,五十年来,敢和我南宫彩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杨重梧昂然不惧,沉声道:“我倒也想试一试。”
南宫彩云说道:“我也不想失信给你们这些小辈,那天晚上,我折磨得够了,问那个柳君晗,为什么没有逃回到父母那里去,反而来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鬼地方。他对我的话听而不闻,只痴痴的盯着他老婆,我气得不行,提起剑来说道‘你老婆生得好美,我先割掉她的鼻子,再划花她的脸,让你好好的看一看。’他大叫一声,忽然跳起身来,抱着他老婆冲进房间......”
柳长空失声道:“绝脉还魂?”周小颦看他脸上有痛苦之色,便问道:“老前辈,什么是绝脉还魂?”柳长空脸色惨然,并不回答,只是垂头叹息。
南宫彩云冷笑道:“绝脉还魂大法,是我南宫家的一门独有技法,自绝经脉后,以身体之剧烈痛楚激发身体潜能,临死一博,然经脉俱断,只有一时三刻之命,其痛苦程度,等同于千刀万剐。他们逃进房内,吃一堑长一智,我不敢追进去,鬼知道房间里会有什么阵法布置、消息埋伏?我就在屋外纵火,待正堂被火烧塌后,我才下山离去。”
柳依萍咬碎贝齿,浑身战栗,提剑便中宫直刺,南宫彩云一退丈二,突然仰头,厉声喝道:“放!”
水云间上方,一阵弓弩急响,箭来如雨,众人连忙挥舞兵器或挡格或闪避,忽然听到柳长空喝道:“箭上有毒,不要用手。”
以杨重梧等三人的武功,自然不会为箭射伤,可这箭支源源不断,着实让人头疼。柳长空呼啸一声,迎着箭矢向水云间飞扑过去,袍袖连挥,箭支都向两旁飞去,只纵得两纵,人已到了画舫之上,跟着听得船上一片连声惨嚎,不一会,船上便再也无箭射出。
杨重梧与柳依萍转身去寻南宫彩云,却早已不见踪迹,只看见从远方树林中,跑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正是余飞,奔到近前,余飞道:“杨大侠,我们埋伏在那边树林之中,本想着有事可以接应一下,却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杨重梧急问道:“余大哥,你有没有见到那个黑衣蒙面女子,她朝哪里走了?”
余飞一愣,道:“那个人是个女的?她的身法好快,在我们藏身的林子前,一晃而过,还朝林子里看了一眼,可没有停留,我看见她到了江边,上了一艘快船,往北去了。”
杨重梧与柳依萍对望一眼,这南宫彩云事事都有准备,事事留有后着,端的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现在去追她,十有八九是追不上了。
猛然间一声暴响,紧接着红光冲天,回头看时,水云间楼塌船裂,已然燃起熊熊烈火,二人想起柳长空还在船上,都是心中大震,忙疾步奔了过去,待到离船还有一丈多远,已觉热浪逼人,哪里能够靠近。
柳依萍心中大恸,她从小就未见亲人,先前一见柳长空,到底是血脉相连,心下其实已是信了,可“爷爷”这个词,对她来说太也生疏,自然是张不开嘴。
现下听到熊熊火光中有人长声惨叫,她心如刀割,猛然向那火船扑了过去,杨重梧吓了一跳,忙扑上前去将她死死拽住,他们所处之地,离船已不过六七尺,热力更甚,柳依萍的发角都卷曲过来,想起和爷爷只见了一面,还未相认便天人永隔,柳依萍悲从中来,还在抵死挣扎前扑,大哭喊道:“爷爷,爷爷......”
杨重梧将她紧紧抱住,侧转身躯,让自己背部对着水云间,后背有如烘炉炙烤,听着柳依萍悲痛欲绝的哭声,只觉得心中愤懑无比。
相见争如不见,哪有一见就是永久失去,老天何其残忍!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自柳依萍身后传来:“傻孩子,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