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柳依萍说,既然杨重梧需在三潮泉中疗伤数月,便要去知会那汪氏兄弟,免得两人一直呆在醉阳楼,把阿山给吃穷了。她自己也要回趟京城,免得老母挂念,而后,她再去崂山与湘中走一遭。
杨重梧自是明白,她想去探究父母身世,他真想陪伴左右,与她一起仗剑走天涯,可现在自己身受内伤,形同废人,又是东楼门的头号标靶,与她在一起,只会拖累于她,便默不作声了。对汪氏兄弟,他心中也甚是感激,确实要尽快去告知一声,免得这对热心肠的兄弟挂牵。
柳依萍看见他神色黯然,知道他心中不舍,柔声道:“你在这里好好用功,那人能杀得了我的父母,他的武功,定然是武林中的顶尖角色。也不知道是否还活在人世间,若老天眷顾,他依然活着,我想为父母报仇,可能还需要仰仗你的九阳神功了。”
一席话,说得杨重梧挺腰抬头,目光中大有坚毅之色,二人约定,待六个月后,柳依萍再回到这里,若彼时杨重梧功力尽复,二人同去寻东楼门与那个神秘人的晦气。
柳依萍行走江湖多年,从来都没有吃过亏,这次伤在东楼门的谢嘉仁掌下,心中也是恨恨难平。
当柳依萍骑马的身影杳不可见,杨重梧心中空空荡荡,无精打采的下了山,虽然黄老太太的饭菜可口,他也是食而不知其味。
黄老太太历经几十年世情,明白其中原委,当下并不开口相劝,到了第二天,见杨重梧依旧懒精无神的样子,才道:“小伙子,人生在世有好几十年,想念一个人,把她放放在心底就是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若是像你这般,我老头子过世后,我撑不了一年,便也随他去了,男子汉大丈夫,别整天愁眉苦脸的。”这几句话如醍醐灌顶,讲得杨重梧心下暗暗惭愧。
之后,杨重梧早上三潮泉练气归来,便帮着老婆婆劈柴挑水,干些体力活,山中无人,时间过得迅捷,转眼已过去了两三个月,已是立夏时节。
春末时分,阿山来过一趟,给黄老太太带来了些软糯的酥油饼,另拿了一小坛子今年新酿的“半坛香”,对杨重梧笑道:“那日,柳姑娘来时,汪家兄弟正在店里吃饭,柳姑娘对他们说,你已找到地方疗伤,让他们先回去。那两个大个子也不多话,吃完饭就走了,说实话,他们走后我还真松了口气,这两个家伙太能吃了,每人一餐能吃一斤米。柳姑娘给了我一片金叶子,反复叮嘱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里,所以直到今日,春酿出来后我才过来。”
杨重梧心中惦念柳依萍,不知她现在身在何方,嗅着酒香,又不禁想起,上次在醉阳楼中,与宫无极同饮半坛香的情景。
自端阳过后,杨重梧体内的真气已不再冲撞,散在经脉中的大部分真气,也已重归气海,这些天来,只在任脉、督脉、带脉中,尚有些许残余真气,内力已恢复了八成,轻功施展自如。
他曾数次跃上逍遥亭顶,见四象四朵青绿花朵,不谢不萎,无风无香,四周也无蜂蝶,时光似乎永恒,不见任何变化。
似乎这个平台,不属这婆娑世界,四季如一,既无冬寒,亦无酷暑,连那泉眼边上柳枝,便如当日初见时一般。
山中无日月,转眼又已到夏至。杨重梧内伤已经痊愈,体内真气游走自如,内劲充沛,更胜于受伤之前。
屈指计算时日,已快到了与柳依萍四个月相约之期,心中欢喜,又是莫名忐忑。
每天练完功后,他便站在半山坡上举头遥望,希望在那崎岖山路间,能猛然看见柳依萍骑马飞驰而来,然而山道寂静,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五天过去了,十日过去了,处暑都到了,依旧是伊人不见,这几天杨重梧心如鹿撞,心烦意乱,早已无心练功,是她忘记二人约定?还是另有要事耽搁?抑或是遭遇到什么变故?
一想东楼门很可能会因找不着自己,而去找柳依萍后,杨重梧便再也坐不住了,以谢嘉仁、东方剑、东方白等人的阅历之富,稍微用心一想,便能确认那个荒村小店女子的身份。
按理说,东楼门所图者大,应该不会去招惹白莲教这样棘手的对头,可若是柳依萍找上谢嘉仁,那谢嘉仁要维护自己的声名,那也难说得很,另外,还有柳依萍父母的那个神秘对头,不知和东方白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