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见他又生痴相,白他一眼,淡淡说道:“呆子,你走是不走?”杨重梧猛然惊觉,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幸喜天尚未明,那女子也没有朝他脸上看,他强摄心神,心中暗道:“你好没出息!总是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姑娘干嘛?”
他却不知,这世间如他这般年纪的青年男子,很容易被美貌女子吸引,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性使然,更何况这黄衣女子风致嫣然,确实是世间第一等的人物。
看到那黄衣女子轻移莲步,就要往铁屋后走去,杨重梧急忙喊道:“姑娘,后面死了很多人,死状难看得很,姑娘你就不要过去了吧。”黄衣女子回过头来,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浅浅一笑,说道:“好吧,那我们还是出去吧,和死人待在一起,心情总不会太好。”杨重梧答应一声,当先开路,听到她说“我们”二字,心中甜丝丝的颇为受用。
说来也是奇怪,前院中竟然也未见一人,杨重梧仔细查看,并未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偌大一所宅院,人似乎都凭空消失了。金碧辉煌的殿台楼阁中,却透着一些莫名的阴森诡异。
宅邸中死了几十个人,又是大官之家,到天明时为人发现,少不了麻烦缠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杨重梧心中虽然好奇,但还是带同黄衣女子离开,一路思量,总觉得应该同埋伏在树林里的那些人有关。
月已西沉,要不了多长时间天就要亮了,杨重梧问黄衣少女住在哪里,黄衣少女说她本是要去京城,路过太原,在汾河边观看河景,不想却被骗入赵府。杨重梧见她吐属清雅,完全不似那个灰衣光头说的“脑子似乎有些问题”,至于为何会被诱入赵文华家中,他就不太方便去寻根问底了。
两人来到宏升客栈,天还只有些蒙蒙亮,杨重梧点燃了烛火,便要退出房去,他让黄衣少女上床去睡上一会,他身具九阳神功,几晚不睡觉也不知疲倦,可这姑娘娇怯怯的身子,自然不能与他相提并论。黄衣少女臻首轻摇,说道:“我也不倦,马上就要天亮了,说会话我就要走了。”杨重梧偷眼看她,确实也没有什么憔悴疲倦的模样,便也在桌前坐下了。
黄衣少女见他坐得端正,不由扑哧一笑,问道:“呆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我看见你两次,你都是这种傻乎乎的样子。”杨重梧心中怦然一动,眼睛一亮,说道:“原来姑娘还记得的,我还以为几个月前在昆仑山时,姑娘骑马匆匆而过,早就给忘了。”黄衣少女又是噗嗤一笑道:“这才几个月,像你这种呆傻模样,世间找不出几个来,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忘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杨重梧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虽然他连这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也只与她见第二次,却总感觉与这姑娘如同认识了很长时间一样,心中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赖与亲近,当下将自己的身世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给她听。从父母惨死,义父带他逃避追杀说起,如何坠入深谷,而后得书练习,与驳相戏,及至出谷后崆峒学艺,一直说了将近一个时辰,那姑娘以手支颐,静静地听着,时而蹙眉、时而惊奇、时而叹息、时而欢然,却绝不打断。
杨重梧这辈子都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师兄弟虽然都是同年人,可是本来相聚时间就短,杨重梧也不愿和他们说得太多,有些事情隐藏在心中方觉珍重,王瑛虽然是儿时玩伴,可话却多,也不是很喜欢倾听别人讲话的人。而在这位黄衣少女面前,杨重梧心下毫不设防,娓娓道来,讲完之后,竟然感觉心中轻松了许多。
黄衣少女待他讲完,思量片刻,展颜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你原来的名字是杨应尾,现在叫杨重梧,我再叫你‘呆子’那就不合适了,可叫你什么呢?你救我出了赵府,我叫你‘杨恩公’,或是叫你‘杨大侠’?”说完她自己都捂嘴笑出声来。
杨重梧红了脸道:“你就叫我杨重梧吧,姑娘,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黄衣少女收了笑容,双眼望定杨重梧,杨重梧觉着自己可能冒失了,在她双眸注视之下,背上都已微微出汗,便不由得低下头来。正在担心这黄衣少女是否会拂袖而去,却听到她轻声说道:“我姓柳,叫依萍,我告诉了你,可你不能乱叫,只能叫我柳姑娘。”
杨重梧心中大喜,抬起头来,说道:“好的,柳姑娘。”柳依萍嫣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天都已经大亮了,我要走了,有缘再见吧。”说完,用那纤纤玉手朝杨重梧摇了两摇,便要移步出门。
杨重梧急忙站起身来,他心下觉得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离自己而去了,眼见柳依萍即将跨出房门,那种恋恋不舍之的感觉更是充溢胸怀,鼓起勇气,脱口而出道:“柳姑娘,你要去京城,我也要去保定给我的父母亲上坟,能否与姑娘同行一路?”
柳依萍闻言,脚步一滞,愣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