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夜风息回来看到留言怎么想，楚唯一拿好钥匙等在苏蔼房门口。青年穿着棉t出门来，夏天也穿着长袜和运动鞋。
虽然人还是瘦，但气色好，就是刘海长了点，总把眼睛遮住。
“我等下去修理头发，你也一起？”楚唯一伸手推了下门，胳膊擦着苏蔼耳边而过。
苏蔼抬手摸了下耳朵，瞅一眼楚唯一：“你头发不长啊。”
“是你的头发太长了，挡住眼睛。”楚唯一比了下电梯方向，示意苏蔼先走。
看苏蔼走在自己前面了，楚唯一才动身：“你不觉得一直被挡住脸了？”
“我觉得还好。”苏蔼抬手摸了摸刘海，确实有点长，但他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刘海长了，挡住眼睛，能让我看不到一些东西。”
呢喃一般，苏蔼极快地说了一句，楚唯一听力太好，听了个完整。
“我们先去吃茶点，吃完去简个头发，再买点好菜如何？”
苏蔼扭头看了一眼楚唯一，有些无奈：“还要买米，米快吃完了。”
“可以，我抗得动。”楚唯一拍了下肩膀，笑眯眯道。
两人一路谈笑着到广式茶楼吃了点心，到理发店修剪头发，苏蔼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很多年没有仔细看过的自己。
坐着的青年额头丰满，双眼明亮，如果没有习惯性低头的动作，看起来非常阳光而且开朗。
苏蔼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身后的青年。自己是勉强看起来阳光，身后的青年就是天然的开朗灿烂。
他总是能跟身边的人愉快地交谈起来，并且打成一片。相比之下，自己不仅沉闷，还很无趣。
那样阳光的他，为什么会想到跟自己做朋友呢？
苏蔼带着疑惑，跟楚唯一到超市，买米买菜，对方都做得十分自然。好像做了很多年一样的顺畅自如。
到家之后，苏蔼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我小时候一直做这些事情啊。就是厨艺实在太没天分，只能把东西煮熟。”楚唯一把米放进米缸，熟门熟路打扫起厨房卫生来，一边坐在小矮凳上，拿盆择菜。
苏蔼拿着菜刀切肉，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我误会你了。”
“嗯，正常的。”
楚唯一笑眯眯将发黄的菜叶扔进垃圾篓：“小时候我很招人疼，但是也特别招人恨。”
“怎么说？”
“我爸当时是普通老师，我们家住的是学校宿舍楼，我妈身体不好经常住院。其实我外婆他们一开始是不希望我妈嫁给我爸爸的。就跟话本小说里一样，家境不错的大小姐看上穷教书的。还任性地生了个孩子伤了身体。”
楚唯一接过苏蔼清到一边的垃圾扔掉，将苏蔼没洗的碗放进洗碗池，开水洗了起来。苏蔼脸一红，伸手去拦。
“我来洗。”
“我来。”楚唯一用手背挡住苏蔼，顺势用手肘蹭了下对方：“吃了洗碗是我从小做到大的事情，肯定不会打破你的碗。”
苏蔼把手缩回去，扭头继续切菜：“听起来你小时候也特别有故事。”
“那是，小时候我爸上班的时候，我还能蹭学校的食堂。一到放假食堂没饭，我就从邻居家开始吃到馆子里。再就是去吃医院食堂。邻居家里吃完，肯定要帮忙洗碗做点什么，也是别人一番好意，就算我再小也没有无缘无故等别人照顾的道理。”
楚唯一手脚麻利刷完碗，又去拿了抹布开始上下打扫起来：“后来外婆心软了，接了我去照顾。吃得是好了不少，但是除了我妈妈，外婆还有其他的孩子，自然也有其他小孩。一群小孩，还都是男孩，光是吃饭就够打一架了。”
楚唯一回忆到什么，笑了起来，看着苏蔼的表情带了点狡黠：“我小时候个子最矮，食堂吃多了，吃到家常菜的时候抢得特别狠，打架能一打三。”
“为什么还要打架啊……”苏蔼惊呆了，他生活的环境虽然不怎样，但是和同年级打架的经历倒还真没有。
“小孩子是最残忍的。”楚唯一淡淡道：“因为家长会在无心之中把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对比。带上自己的情绪，在小孩心里就会最直接表现出来。谁家小孩不错，但是很可怜。希望自己小孩如何如何，不然就怎样。反应在小孩这个群体里，就会直接通过语言或者武力行为来建立彼此间的关系。毕竟我是个没什么人管教，只能混饭吃的人。但是成绩还算不错，看起来也不胡闹，就成了很多人口中教训自己孩子的范本吧。”
“然后，就被小孩子们欺负了吗……”苏蔼看一眼楚唯一，回头，又忍不住去看看对方脸上的表情。
还是笑吟吟很开朗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受影响，完全看不出来有被欺负过的样子。
可苏蔼知道，小孩说的话是最直接也是最残酷的，就如他自己。被认回苏家，接到沪市上学之后，他被伯母嫌弃，更被一部分同学歧视。
瘸子，变态，没人要这三个词如影随形跟了他十多年。要说不记恨是不可能的，只是那又如何？打对方一顿？只不过是让人觉得自己果然是缺乏教养吧？自己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比他们更有用，更有能力，过得更好而已。
最多，就是显得孤僻一点，高冷一点，不理他们。反正接触了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可对方看起来，还是那么阳光开朗，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楚唯一把手洗干净，走到苏蔼身边，看似不经意地，非常亲昵地把手搭在苏蔼肩上，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