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山在前城转了好几天了,一直转到了这都快过端午节了,他自己之前住的镇子都翻遍了,时间久远,前城的发展又太快,之前前菀交界三不管的地方各种小厂子小作坊鳞次栉比,现在也全都消失无踪了,之前的那些在这片打工讨生活的外地人们也都纷纷搬离,本地人年纪大的普通话就很一般,也不搭理董青山这种看上去有点奇怪的外地人,年轻人问了也等于没问。
这些天坐下来也不是全无收获,董青山倒是知道了董春友和华林服装厂的事儿,听到这事儿董青山的第一感觉是偷偷摸摸觉得有点爽,甚至觉得恶有恶报似的很痛快,然后是觉得有些窃喜,有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董春友这一进去,两万块钱的事儿估计也不会再有人提了,但很快董青山也有点害怕起来,毕竟他当时也跟着董春友偷摸干了不少脏事儿,但转念又一想,自己那些事儿警察要是知道了或者想追究,自己也不可能还在外面又混了这么多年,想到这里董青山又不觉得心虚了,可是依然觉得自己不可久留,一来是这么多天了找不到任何线索,二来自己已经引起了一些本地人的注意,现在的人警惕性都高,万一有人认出来自己以前在华林服装厂干过,真报给警察了,没准儿还会生出额外的枝节。
想到这些,董青山觉得还是不要这样没头苍蝇似的硬找了。
其实一开始董青山是有在老家公安局找过户籍警察的,他想通过亲属关系来查询葛玥童的现户籍地,但是,董青山从来就没有和葛玥童在过一个户口本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能证明亲属关系的证件董青山都拿不出来,全靠一张嘴说,民警肯定是不给查的,董青山还换了好几个地方去问,都是一个结果,董青山这才不死心的跑来前城原住址一通瞎找。
现在董青山这么遍寻无果的,自己也一时间没了主意,前城住宿比老家贵,董青山也一时找不到像背包旅社那样的地方,端午节当天他决定还是到时去看看碰碰运气,于是坐着地铁先进了城,到处逛逛,难怪人人都说前城经济发达好地方,董青山这一走十多年前城简直变化太大了,走的累了董青山就在一个地下通道里席地一坐,不一会儿有两个模样像大学生的人过来问大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董青山现在算是真真尝到了装老实人的好处,俩大学生不但免费请董青山吃了顿饭,还给董青山送到了附近的一个爱心救助站。
到了救助站董青山还真就一招鲜,直接把自己说成是老实巴交被人骗婚当接盘侠,辛辛苦苦累坏了身体养大了别人的孩子现在被扫地出门的可怜人,还说自己之前不懂网络,被别人骗着贷了不少款都逾期了也还不上,董青山心想看着这帮人个个都这么热心善良的估计很好骗,没准儿还能再骗到点钱什么的,最好能骗到一个冤种来帮自己把贷款给解决了,那才真叫躺赢。
董青山说完最近就开始说从前,说以前他是和前妻在前城一起打工的,本来还有个女儿,就是因为实在是穷,前妻带着女儿离了婚也跑了,现在他身无分文也没有劳动能力,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就想来前城投奔女儿,但是因为没有相关证件公安不给查询孩子的户籍地址,他自己现在无依无靠也不想活了,一边说一边假装强忍眼泪,倒是把工作人员说哭好几个。
董青山也是越说越入戏,说自己离婚的时候女儿十来岁,还小,前妻又是个贪财打牌的人,平时就从来不管孩子,谁知道现在这个女儿还是死是活,气氛一到位董青山自己也掉了一点眼泪,工作人员说董青山可以现在这里暂时安置,他们也会积极联系帮着想想办法,但是董青山自己除了一个身份证什么也拿不出来,工作人员也不敢贸然联系警方,只是先记录了情况。
爱心救助站有合作的爱心企业可以提供类似背包旅馆的爱心休息站,一个大房间都是架子床,但是免费,董青山表面上伤心欲绝,其实能住进来喜滋滋的,大房间里也有那么几个人入住了,有个头发全白了看着挺苍老的人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正趴在一个折叠桌前看手机,看到董青山进来了,还挺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问董青山是什么原因要来救助机构,董青山本来困得要死就想睡一觉,但是老实人的人设立起来了不能这么快就倒了,于是就说了句我是来找孩子的。
一说找孩子的,本来架子床上也躺着的人里立马起来三四个,有人给董青山拿了盒泡面,有人说这里禁烟一会儿出去请董青山抽一支,董青山也不明白怎么一句找孩子大家就都这么热情友善了起来,白头发的那位把凳子挪了挪离近了点,问了董青山一句。
“你的孩子也被拐卖了?”
原来白头发的这位年纪比董青山还小十来岁,儿子被拐卖了,这么多年他走遍了全国找孩子,头发也全白了,最近听人说有个当年在他老家拐过孩子的人贩子在前城落了网,他是赶紧来听消息的,为了省钱就住在救助机构,这里的人有来讨要工程款的,有千里迢迢来打官司的,都是不容易,一听到董青山也是来找孩子的,都感觉很同情,听完董青山的描述大家才知道董青山的孩子只是被前妻带走了联系不上了,这社会还是好人多,来到救助站大家都还是抱着都不容易的想法,能拉一把就互相拉一把。
这时候有个人就给董青山出主意了,说你既然没有证件能证明的你们的亲属关系,找不到孩子下落,不行你就试试说孩子丢了呗,你现在这情况也跟孩子丢了差不多,这时候另外一个人说这招也太损了吧别这样,浪费警力,出主意的那个人说哎呀就是,你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