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金额如此巨大的盗窃案,整个董家也是乱成一锅粥。
因为董二夫人连案发的具体时间都不清楚,再加上现场很多痕迹都是被破坏或者打扫卫生的时候清除了的,整个辖区甚至整个前城,也没有雷同案件,小区周围所有能找到的能用的摄像头储存时间最长的也就一个月,警察们把能调阅的都调阅了,海量监控录像放在一起却也查不出什么异常,整个小区设施陈旧人员复杂,排查工作体量也是非常巨大,从销赃这条线查下去的同事也是一无所获,没线索没头绪没痕迹,案件的侦破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董春友觉得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毕竟他现在做的事违法的事儿,也不希望警察频繁上门,于是在警方调查有没有可疑人员的时候就抱着比较强的抵触情绪,表面上十分诚恳的配合警察工作,心里一边震怒家里丢了这么多东西,一边想着赶紧把警察打发走。
董二夫人自然是哭天喊地的那一个,第一次舍得对自己好点买了个贵一点的包,都还没有背过一次就被偷走了,警察还如此无能查来查去什么也没发现,那个包她甚至都还没背过一次,她那些戒指,项链,手表,虽然很多款式老了她不爱戴了,可都是值钱的东西,这帮警察说什么也不肯把家里的阿姨抓起来,董二夫人为这哭了好几次,她就觉得肯定是家里的阿姨穷疯了偷的。
董承轩知道家里出了盗窃案,警察天天来,他心里也是特别慌的,毕竟他那时候跟着学校里的一些朋友玩的都挺大的,再加上也跟风谈了个找女朋友,国际学校里的女孩子哪有那么好追好哄,情侣之间吵个架都是没有99朵大马士革玫瑰加一个小奢侈品搞不定的那种,董承轩的零花钱肯定是不够用的,青春期的男孩子本来就更爱面子,问老妈增加零花钱这种事开口次数多了自己也觉得没面子,朋友和女朋友这边的开销又确实很大,一来二去动了歪主意,他也知道偷摸拿家里的现金这种事母亲还是还是能发现的,观察了一下家里那些长时间没人带的表或者手链,倒是没什么人关注,董承轩因此也偷摸拿了家里两块表,他知道这表一个都在十万以上,但是董二夫人迷上了翡翠以后就再没戴过这些表,放着也是白放着,董承玺又拿了两条手链,送去典当行一共弄了八万块钱出来了花了好一阵子,这钱花干净了手头又紧了,正想着放假回家的时候看看还能不能顺点什么,家里就来了警察,把董承轩吓得汗毛倒竖的,后来才发现妈妈认为偷东西的是家里的阿姨,虽然这个阿姨在董家也做了七八年了,对董承轩也挺好的,但是事到临急自保为上,董承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着警察撒了谎,说见到过几次家里的阿姨从妈妈卧室出来神色有些慌张。
警察办案讲证据,虽然董家母子言之凿凿的说家里的阿姨就是案件的嫌疑人,警方也不可能轻易抓捕,但是也还是顺着这个方向进行了很深入的调查,毕竟爱马仕的包包不比首饰或者名表,想要销赃变现渠道十分有限,即使是非法渠道,也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因为董家母子的错误引导,警方在调查家里阿姨这个线索上浪费了不少时间精力,延误了调查时间。
爱马仕包包这个线索追查也是毫无头绪,前城警方也没想到这个包因为董春友不识货,坐火车回去的时候丢在中转站的一个垃圾场了,压根没拿来变现。
因为董春友的不配合,董家母子又一直干扰侦办方向,警方查了几个月毫无头绪,不得不怀疑是董家人监守自盗,有可能是经济犯罪以失盗的形式洗钱或者偷税,董春友眼看着再查下来只怕自己真要进去了,万幸那时候前城公安队伍警力还是不足,需要人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董家这起奇怪的盗窃案因为反复查不出什么线索,就被暂时搁置了。
董春友一直认为这个盗窃案是自己和家人被盯上了的某种警告,本来心就虚的他立刻开始筹划等风头过了以后先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送出国,自己在国内狠狠再捞一笔钱就再也不回来了。
董春友和董二夫人对外的说辞是为了给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更好的教育环境,所以打算让董二夫人带着孩子去国外读书。这个理由一出来,董春友和董二夫人那帮子所谓的朋友肯定是要来送个别的,所以两口子的应酬一下就多了起来,董春友一边安排资产转移,一边忙着准备改造工厂,一切应酬能让董二夫人对付的就统统交给董二夫人,董二夫人也是天生爱交际,每天来家里送别的各种朋友络绎不绝。
董二夫人有个关系还挺好的朋友,是卖珍珠粉的,家里有个女儿比董承玺还小两岁,经常带着一起玩,这天也来送别了,正好董承玺也在家,两个孩子就一起在楼上玩,小女孩经过董二夫人卧室门口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董二夫人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只挺漂亮的毛绒玩具熊,过去就拿在了手里,董承玺一看就不愿意了,小孩子之间可能就是这样,一个玩具放在那儿没人动谁也不玩,一旦有一个人拿起来了就大家都抢,董承玺从来来也不讲什么绅士风度,直说这个玩具是董承豪在香港给他买来的一个要一万多块钱,叫个什么会唱歌的微笑熊,限量发售的每只都有编号,小姑娘就觉得董承玺怎么这么小气呢也没人要你的我就是想抱着玩一玩,两个小孩儿谁也不肯放手,来回撕扯之间撕拉一声,小熊的耳朵掉了,腿也掉了,棉花也露出来了。
在两个孩子的爆哭里,在客厅里一边品着下午茶一边悠然聊天的两位贵妇终于听到了动静,赶紧跑上楼来,一上来就看到四上散落着一些填充棉,董承玺一手抱着那只已经破碎的小熊,另一只手不依不饶的抽打着已经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大哭的小女孩,董二夫人赶紧上来拉开,董承玺还是不依不饶,隔着大人还要伸腿踢。
被打的小女孩脸颊高肿,当妈的看到自己女儿被打成这样肯定是不愿意的,当场就要讨个说法,董二夫人历来拎不清护犊子,言辞尖锐的怼了回去,这下两个大人更是吵翻了天,一个要求赔偿医药费,一个要求赔偿玩具的损失,吵到最后这么多年的表面友情也维持不下去了,两个贵妇不顾体面的撕打在了一起,董二夫人可是面对原配带着十几个人杀上门都不怵的主儿,很快就占了上风,给这位昔日的好友狠狠上了一课,在对方撒泼打滚说要报警的时候,董二夫人冷笑着说要去举报这位好友卖的珍珠粉里掺的都是贝壳灰,对方一下就蔫了,自知理亏,只能一边咒骂着一边带着哭哭啼啼的闺女离开了。
自己和妈妈都打了胜仗,显然并不能满足董承玺,比起两个哥哥,董承玺的脾气更为乖戾,不仅脾气暴躁,还特别容易犯轴,爆裂又倔强,小小年纪发起火来董二夫人都得躲着,这次又不知道是哪根筋轴上了,躺在地上打着滚哭要把小熊修好,董二夫人说这样了可怎么修不如叫你哥再买一个,董承玺躺在地上双脚连环猛踹董二夫人的小腿和脚脖子,说再买一百个新的都不要,必须只要这一个,必须修的跟新的一样,董二夫人也不知道董承玺这是怎么回事,这只熊董承豪买了寄回来说是很贵排队买的,董承玺拆开包装随便看了两眼就扔一边了,还是董二夫人觉得怪可爱的还会唱两首英文歌,就放在了梳妆台上,现在又闹着稀罕成这样,眼看董承玺滚得哭的整栋楼都在震,董二夫人没了主意,想到自家毕竟是开制衣厂的,厂里随便找个工人应该都能修的好,于是从储物间找出来之前这个熊的包装盒,还挺高级的透明圆柱体盒子,好像插上电能当个台灯用,带上董承玺打了辆车就直奔厂里来了。
厂里谁都不愿意修,毕竟这是老板娘拿来的额外的活儿,修好了又不给钱,修不好责任还很大,工人们要么推脱不会干,要么说手头还有没干完的活儿,眼看着董承玺这会儿在董春友办公室打电脑游戏呢心情还不错,这时候要是跑回去告诉他这熊修不好了,这小祖宗还不把他爹的办公室整个砸掉,董二夫人在厂里熟悉的都是自家实在亲戚,这帮人除了亲戚关系什么也不会,正经干活的工人谁都不接茬,正在发愁,一个瘦削的身影拖着一辆小推车回到了车间,原来是那个小杂种又跑回来了。
董二夫人以前都恨不得这小杂种死外边,但是今天看到了居然还是有点高兴的,小杂种的手艺还挺不错的,那干这个正好。
董二夫人也知道小杂种现在精神疾病挺严重的,看这样子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甚至好像都有点听不懂人话了似的,但是现在为了董承玺,董二夫人只能尽力一试,于是她抱着那个装着小熊残骸的盒子,走到陈言跟前来,一字一顿很大声的慢慢比划着,要陈言想办法把这只小熊修好,陈言本来是不想搭理的,他想直接假装自己聋了或者听不懂,但是董二夫人说你要是不修就别吃饭了,等下我和厨房说不许你吃饭,陈言心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假装脑子不好木怔怔的把这个盒子接了过来。
吃完晚饭厂里的工人们都散摊儿了,陈言一个人在车间里面对着这个盒子,盒子上是全英文,陈言看得懂一些,说这是一只会唱歌,能记录欢乐时光的超级小熊,陈言也不明白怎么个超级法,瞥到盒子里还有说明书,掏出来一看说明书上的标签都没撕开,他打开一看,说明书有多国语言,但是只有繁体中文,好在读起来也不算费劲儿。
陈言读完才知道这是一只会唱歌能录像的小熊,小熊底部有开关,拨到左边是按压触控演唱歌曲,拨到中间是关机,拨到右边是录像,根据说明书的内容,小熊手里抱着的爱心型枕头里面藏着一个摄像头,开启录像功能以后,可以自动对焦录制大概二十分钟的彩色影像,包括声音,全部自动存储在小熊肚子里的存储卡里,解开小熊的衣服就可以在小熊左胸位置找到取卡处,拔出存储卡插上读卡器,读卡器甚至都已经赠送了,就在盒子底部,就可以正常读取了,还说这个小熊全球限量发售一万只,每一只都有独立专属编号,董承玺的这一只编号四千多,陈言没注意看,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个摄像的功能给吸引走了。
陈言拿到小熊的时候,小熊底部的开关是被拨到了右边的,也就是有人使用了这个摄像的功能,把开关拨到左边按压小熊已经不唱歌了,估计是录制功能已经把全部的电给消耗完毕了,陈言不是什么究微探秘的好事之徒,他只是一向没有安全感,想要保护好自己罢了,董二夫人这么突然地来这么一下,陈言心里也害怕藏着什么猫腻与陷害,毕竟董春友家里失窃这件事,陈言昨晚刚回到厂里就已经听各路实在亲戚们说了十七八个版本了,最高金额说有三四百万,警察一点头绪都没有,陈言即将升高三暑假很短只有八天,他不想这时候出什么意外,所以还是把小熊的卡抽了出来,找到仓库里那台开单用的电脑,老机子虽然慢了些,但总算是能读取了,卡里果然有东西,陈言再三确定了四下无人以后,轻轻点开播放,视频长度是二十分钟,电脑卡顿了有一会儿,陈言甚至等的都有点没耐心了,突然画面一动给陈言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屏幕上映入眼帘的,是董青山那张鬼鬼祟祟懵然不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