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玥童手腕上青了一圈,陈言捏的,护士小姐姐很体贴的给葛玥童拿了药,手法专业的给按摩了一下,没那么疼了,就是态度好的让葛玥童还挺不好意思的。
那天晚上葛玥童趴在陈言的病床边上睡着了,等虞移进来的时候陈言也睡了,虞移才总算是帮葛玥童把手给抽出来了。
这里两天陈言又要好一些,可以很顺利的自己慢慢转头了,坐在床上看外面的时候,可以不用靠背坐很久,眼神好像比之前看着没那么涣散,这时候有男生陪护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只需要再叫来一个男护士配合下,就能把陈言搬到轮椅上,电动的轮椅很方便,虞移就跟骑着一辆有个巨大车筐的滑板车似的,陈言一睡醒没什么事儿,虞移就按铃呼叫护士来,帮着收拾收拾就把陈言推出去了。
“学长学长,我早上跑圈的时候看到大门口长枪短炮的,不知道在等着拍谁呢,这边的工作人员嘴巴都可紧了,”虞移在这边陪护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爽,跟在度假村一样玩的还挺开心,没两天已经把这块全都摸熟了,一进病房看到两个护士正在给陈言按摩手指活动关节,音量一下就降下去了,“我就在旁边找个地方等着我就想看看他们要拍什么,结果等了二十多分钟两辆保姆车开出去了,那帮记者追着车使劲儿拍,我听他们喊的内容才知道,有个女明星在这生的孩子今天出月子,那帮记者跑来这里蹲她呢,结果人家车都没停直接开出去了。”
“感觉住在这边的名人好多,”葛玥童这两天在虞移的指导下爆肝开题报告,这会儿在饭桌上支了个电脑敲敲敲,虽然说隔行如隔山,但是方法论这个东西一通百通,虞移学到这个程度上传授点研究方法和经验还是没问题的,经过虞移一点拨,葛玥童感觉自己都有点开窍了,虞移不愧是学霸,“我昨天出去散步的时候电梯里遇到一个戴墨镜的,我就觉得大晚上戴什么墨镜呢,他旁边的应该是他助理和我说不能拍照,我都不认识他。”
“学长,你说你要是好起来了,我们一起出去逛不知道有多少好玩的事儿,”虞移准备把陈言推走,这会儿太阳刚刚起来,外面还不算很热,“你看你现在真的是暴瘦,每天就喝点米汤什么的,你自己不饿么,医生说你腿上伤口恢复的不错,我觉得你有必要多锻炼一下了,不然等你伤口长好了都不会走路了,肌肉力量全废,我昨天去楼下康复中心看了看,有适合你的器械,晚点我带你去运动运动呗,等你外伤好了我们可以下水试试,我虽然是不想再游了,但是带你下去扑腾扑腾是没问题的。”
葛玥童看着虞移一边说个不停一边就推着陈言出门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虞移这个人是真的高能人士,一睁眼就能和别人说个不停,嘴巴还贼甜,这才来几天就和经常来换洗床单打扫卫生的两个阿姨混熟了,昨天下午两个阿姨居然送来了一挂新鲜荔枝,说是这边园林里的树结的,让虞移尝个新鲜,葛玥童是真佩服虞移这个社交能力,也佩服陈言吵成这样都没能恢复过来把虞移的嘴缝上。
这两天虞移总是推着陈言出去,陈言晒的多了看着倒没之前那么苍白,转头什么的越来越利索了,早上葛玥童要的小米南瓜糊,陈言尝了一口就把头扭开了,葛玥童滴了点在自己手背上尝了尝,没放糖,难怪陈言拒吃,葛玥童还是很惊喜于陈言已经有了这样明确的表达需求的反应,赶紧出去给陈言弄了点白糖,陈言凑合吃了点,还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就这和吃饭问题来看,葛玥童和虞移还都是很发愁的,眼看陈言越饿越瘦,虞移之前还开玩笑说他听他姥姥说虞秩小时候在河沟里捞了一条野生的小鲫鱼养在脸盆里,放在鸡窝上面自己就忘了,也不给人家喂吃的,等被舅妈发现的时候小鱼饿得就剩个大脑袋了,这两天看到陈言这个吃饭还是没起色,虞移玩笑也开不出来了,又在各种咨询医生想办法。
下午向激川来的时候,陈言正扶着床边的器械自己站着,两个护士一前一后正在辅助陈言保持正确的站姿,一边检查陈言肌肉和关节的受力情况和反应,虞移在旁边嗷嗷哭,葛玥童倒还镇定,在陈延伸后靠墙站着,陈言似乎是听到向激川来了的动静,扭头往向激川进门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向激川四目相对,陈言眼神还是空荡荡的,看不出来对向激川的到来有什么反应,倒是向激川也很高兴。
“可以站起来了啊,”向激川高兴的说话音调也上去了“不错不错,这下证明胳膊腿脊椎都是好的,我就放心很多了,我觉得你还是恢复的挺快的挺好的,虞博士和葛同学照顾的很好啊。”
“主要是两位护士很专业,加上学妹照顾的好,”虞移正在抽纸巾擦眼泪,“我就是跑来沾学长的光度假的,不过向大哥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向激川穿着博海商贸的工衣,下了班就赶紧过来了都没顾得上换衣服,不过这边离枕星河比较近,等下去换个衣服再去地铁口把位臻一接上就行,“我爷爷说想见见位臻一,我带她一起去吃个饭,正好有空过来看看你们。”
“那不是挺好的,我还以为要有什么烦人的事儿了,”虞移总算是把眼泪鼻涕止住了,自从董承玺被批捕,陈言转院以后,陈言的恢复速度也是肉眼可见,今天虞移也是想着要不试试看,就问服务台申请了一个站立辅助的器械,叫来护士们想着要不尝试一下,护士们评估了一下陈言的情况觉得可以,四个人就一通忙活,本来也没抱很大希望,谁知道陈言真的扶着能站着了,给虞移开心的眼泪直往外冒,“我都有点担心他们会跑到学长的厂子去闹事之类的。”
“还真去了,今早去的,”向激川走到陈言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陈言的床头柜上,“律所的两个实习律师跟着去了,他们在玉成村附近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敢进村,看来以前在村里人缘可真不怎么样,现在又去法律援助中心了,估计还是想找个援助性质的律师吧,对了,今天刑警大队那边把陈言的手机和戒指还回来了,我给带回来了,警方还不错,手机拿回来就是充满电的了。”
两个人聊得热闹,葛玥童在旁边一直沉默着没参与这次讨论,这几天她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去想一些事情,一开始看到陈言被折腾成这样她是真的非常生气了,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为陈言讨个说法的冲动,但是这几天的冷静思考已经让这种冲动渐渐平静了下来,先不说客观上就算想讨说法也只能找董承玺这个罪魁祸首,现在都已经被批捕了,主观上陈言确实是自己主动找死的,旁的不知道,光是把全厂的人连同狗子都送走,就为了给凶手创造一个安全安静的作案环境,就已经够能说明问题了,更别说他还很从容地把身后事全交代了,精心筹备的程度像是赶赴一场盛大的宴会,这也就导致那些幕后主使,那些推着陈言一步一步走到这个结局的人就好像显得是在做顺水人情一样,道德上法律上都可以不受一丝谴责,也找不到谴责他们的理由,甚至可能有些人还会得陈言需要对这些人抱有感激之情。
所以葛玥童很矛盾,陷入了一种灰心的深刻怀疑里,当然她一点都不后悔跟着虞移回来救下陈言,也不后悔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来陪护,她只是泄气于不说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了,连向激川这样家里如此有钱,虞移这样家庭背景深厚的人,在面对这件事也是屡屡受挫,真正该被处理的人收受不到一丝牵连,所以之前葛玥童很委屈,也觉得很不平。
也许是这几天陈言的康复速度肉眼可见,又或者换了一个安静宽松隐秘性好的环境让葛玥童真的能够静下心来去思考,也可能是那天晚上陈言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不松手,总之葛玥童今天上午还在梳理思绪调整情绪。
她好像隐约有些明白,首先陈言的想法肯定是就没给自己留活路,所以自己和虞移把陈言救下来这件事对陈言来说未必是个值得高兴的意外,既然陈言都没想活着,肯定也就没想过要去追究或者报复这些所谓的幕后主使,甚至这件事本身就如向激川所说是陈言也参与并且精心设计好的一个双赢局,既然陈言和对方都是赢家,那就是利益共同体,虽然陈言现在留下一条命,可不影响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也就是陈言的金主赢得所向披靡,两个人既然作为利益共同体,就谈不上什么追究与问责,甚至陈言没死掉可以看做是一种违约,这也就让所谓的讨说法变得首先名不正言不顺,出师无名的东西怎么可能名正言顺的得到想要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