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忽然一声惊呼从车内传出,田孟晴探出头来:“翀儿,让他走吧!他毕竟是我的兄长、你的长辈,不该死在你手里。”
祁翀犹豫起来。放过田文昭,他是不愿意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曾经对韩炎做过的事情,祁翀也是恨他至极。但田孟晴说的也有道理,若真杀了田文昭,则田孟晴难免心中不安。
思来想去,他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杀意。或许正如之前所说,就算他放过了田文昭,田鸣也不会放过他,既如此,便让他再多活几天又如何?
想到这里,祁翀不再理会田文昭,下令全军打扫战场,稍后继续开拔。
田文昭怔怔地立在当场,脸上的羞愤之色愈发明显。
“田孟晴,老子不用你可怜!”他突然暴喝一声,身子跃起,手中刀向马车直插而来。
“小心!”祁翀从没见过田文昭出手,没想到他的身手竟然这么好,顿时大惊失色。
就在田文昭的刀身堪堪穿过车窗之际,只见一条人影如出水蛟龙般从斜刺里杀出,手中银枪直插田文昭前胸,田文昭前冲的步子戛然而止,韩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感。
望着透胸而过、滴着点点血迹的枪头,祁翀心中五味杂陈。当田文昭仗着自己的尊贵地位百般欺辱韩炎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命丧韩炎之手?
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田孟晴此时也唯有一声长叹。她本念及手足之情,不忍田文昭死在自己面前,可到头来惨剧终究无法避免。
祁翀担心母亲受惊,急忙上前安慰。韩炎也忙跪下请罪,毕竟是杀了主人的兄长,虽然明知田孟晴不会怪他,可姿态还是要有的。
田孟晴此时却表现得颇为豁达:“他有心求死,怪不得别人,阿炎你也不必自责。只是不要让他曝尸荒野,你们想个法子妥善处置吧!”
“是,母亲。”祁翀思忖片刻,对韩炎耳语几句,韩炎点头抱上那个婴儿往恭州城而去。
趁着这点时间,祁翀跟如淳聊了几句。如淳此时正抚摸着大金的脑袋,一副慈父的模样。
“大师,看这意思,您跟这大老虎有旧交?”
“贫僧多年前去东吴参加无遮大会时,曾经遇到过一个番僧。他叫吉尼木哥,是撒尼拨人,年轻时是个驭兽人——这是撒尼拨人的一种独门秘技,可以驾驭野兽供自己驱使,所用到的工具就是这种被叫做‘洪洪’的口弦。”如淳掏出适才从日木呷手中夺过来的五股铜片晃了晃,又继续道,“这个吉尼木哥四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追踪一头猛兽到了吐蕃,无意中听到了一位密宗活佛讲经,便被深深吸引。此后便决心皈依佛门,苦修佛法三十载,成为了一名上师。他听说东吴灵隐寺要召开无遮大会,便千里迢迢从吐蕃远赴东吴。因年老体衰,恐力有不逮,只好重新拾起了年轻时的绝技,降服了一只罕见的巨型猛虎作为坐骑,一路骑着它来到了东吴。”
“从吐蕃骑虎一路到东吴?这可真算得上是奇闻逸事了,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还有此事呢?”祁翀惊讶地问道。
“自然不是那样大摇大摆一路过来的。”如淳笑道,“虽然驭兽人能够控制猛虎不伤害别人,可也无法令别人不害怕猛虎。吉尼木哥上师不忍惊扰百姓,想了个法子,给大金做了一身罩衣,罩衣垂地,头覆面纱,又尽量昼伏夜出,多走人迹罕见之地,少去城镇闹市,这才没有引起大的轰动。”
“原来如此!”
“贫僧无遮大会最后一场辩论,对手正是吉尼木哥上师。侥幸胜出之后,便与上师成了好友,这才在他的住处见到了大金。此后两个月,我们多番往来,交流佛法心得,也正是从他那里,我略学了些吐蕃话和撒尼拨话。临回吐蕃前一夜,上师向我请教一部经书的内容,这部经书是禅宗经典,却是密宗所没有的。我干脆连夜将经书默写给了他,他大为感动,说自己身无长物,不知如何答谢,只有一部《驭兽术》是家传之物,非要馈赠于我聊表谢意。我拗他不过,只好收下了。好在这《驭兽术》并不长,他临行前为我讲解了一遍,我便记了个八九不离十。后来回嵩山以后,拿着山上的野兽练了练手,发现果然有用。”
祁翀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如淳的情形,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我刚才听你降伏大金时念的明明是《大悲咒》啊,难道这《驭兽术》用的咒语竟是《大悲咒》吗?”
如淳摇了摇头:“非也。《驭兽术》只是一种驾驭法门,并非咒语。给大金念《大悲咒》是因为它听得出来大悲咒,当时吉尼木哥上师每日都会给大金诵读三遍《大悲咒》以图化解其野性,我怕大金记不起我,便用这个办法唤起它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