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告诉少主了,少主一定会去见自己的母亲,届时恐怕连少主的安全都难以保证——田文昭那种冷酷无情之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韩炎在犹豫不决中回到行宫,却发现行宫冷冷清清,祁翀不在行宫之中。他叫住一名禁卫问了问,才知道祁翀今日下午被此地的平原商号掌柜请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
韩炎暗自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既如此,那明日这龙潭虎穴我便自己去闯上一闯吧!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祁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精神百倍地走出了屋子,却见方实和柳恽正在院中嘀嘀咕咕。
“你俩嘀咕什么呢?”
“回殿下,师父刚才又出门去了。”方实答道。
“出去就出去呗,怎么了?怕他赶不上晚上的中秋之宴?”祁翀笑道。
“殿下,师父今日神态有些异样,而且他出门的时候带了长枪,马上还别了一把刀,又将臣的手铳和弹丸也要走了,看样子像是要去跟人干架一般!”柳恽解释道。
“干架?什么人还值得他如此重视啊,又是枪又是刀又是铳的?”祁翀意识到有些不寻常了。
“不知道,他不肯说!”二人异口同声道。
“派人去打听打听,看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是!”二人领命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
“殿下,查清了,师父是出东门而去的,他还给城门吏留了话,说是如果他到晚上还不回来,就捎话给臣等,让我们去城东树林寻他。”
“城东树林?”祁翀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突然想起来韩炎曾给他讲过的一件往事——城东树林中埋葬着一位忠心的婢女。
可就算祭拜故人也不需要如此如临大敌呀?莫非还有别的事?
没等祁翀想出头绪,“嗖”的一声,一只飞镖贴着他的耳边飞过,“咚”地一声钉进了身后的廊柱,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有刺客!”方实大喝一声,与柳恽双双护在了祁翀身前,周围禁卫也都纷纷拔刀在手,警惕地望着四周。
然而四周再无其他动静,祁翀此时已镇定下来,转头从廊柱上拔下了飞镖。飞镖上叉着一张纸条,上写四个大字——韩炎有难!
一阵强烈的不安袭来,祁翀再也坐不住了。
“元真,带上东宫卫率我们去城东。”
“殿下,今日东宫卫率还在练习热气球,右御卫一大清早就被勇夫带出城接应使团去了,左御卫还要看守马匹和辎重,如今能立即调动的不过身前这百人左右,还请殿下稍待,臣这就去找种将军调兵。”柳恽忙道。
“来不及了,这样,我带上这百余人和宁绩父子、少林僧众等先去,你和勇夫随后跟过来。”
“是,臣这就去!”柳恽知道祁翀的脾气,也不争辩,立即冲出了院门。
祁翀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城东树林,却不知此刻另一人也施展开绝妙轻功往城东疾驰而去。
兴州城东树林位于一片丘陵之上,占地极广。此处恰在兴州、城阳关中间地带,正是两国交界,权属不明,既是兴州百姓日常伐薪烧炭之所,也常做军队捕猎、练兵之用。
韩炎方向感极好,尽管已经十七年没来了,他还是顺利地找到了那座孤坟的位置。没等靠近那座坟茔,他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狂跳了起来,因为透过繁枝密叶,一驾马车已经影影绰绰地出现在了前方。
此刻,孤坟之前,四名年轻女子持剑各守一角,成护卫之势,两名中年女冠正盘膝而坐,默诵经文:“......古今常存,总持静念,从兹解悟,道力资扶,法药相助,乃节饮食,驱遣鬼尸,安寂六根,静照八识,空其五蕴。证妙三元,得道成真,自然升度......”
不多时经文诵完,青衣女冠取出一叠黄表纸点燃,袅袅青烟中,黄衣女冠摩挲着墓碑,泪眼朦胧。
墓碑是石刻的,上书几个大字:大唐女史相氏采绿之墓。
“采绿呀,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想必很是寂寞吧?快了,就快了,等到那一天,我也埋在这里,到时候咱们还一处玩耍......”黄衣女冠低声絮叨着,忽听护卫的女弟子大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二人双双回头去看,却见一人一马穿过密林缓步而来,那人走的很慢,似乎每迈一步都极为沉重。
待看清来人相貌,青衣女冠和黄衣女冠双双惊呼出来:“韩执事!”“阿炎!”
韩炎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有条不紊地拴好了马,将长枪靠在树旁,这才缓步走到黄衣女冠身前跪下磕头:“奴婢来迟,让公主殿下受委屈了!”
“阿炎!”田孟晴喉头哽咽,一把扶起韩炎,四目相对,双双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