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言退下,那个叫元明的年轻人转身关上了门。
“你终于回来了!”谢鹄颤颤巍巍地向祁清瑜伸出了手,心情激动地难以言表,沟壑丛生的老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笑容。
“你怎么老成这样了?病得如此厉害吗?”祁清瑜坐在谢鹄的身边,看着他凌乱的枯发、满脸的病容,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大概是傩神罚我吧,我这种不忠不义的罪人就该受这样的惩罚!”谢鹄惨然一笑,那笑容却让祁清瑜更加心疼。
“别这么说,我知道当年的宫变不是你的本意。你这个人啊,心不坏,就是耳根子软,脑子又糊涂,容易被人骗。”
“小瑜儿,还是你了解我呀!唉!”谢鹄长叹一口气道,“当年他们姐弟告诉我说是先帝下诏传位给今上的,我信以为真这才安排禁军控制京城内外,可等我进了宫才发现原来所谓的‘传位诏书’不过是杜延年临时伪造的,然而那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经无力挽回了!小瑜儿,这十年里我都是在悔恨中度过的,我谢家三代忠良,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我对不起谢家列祖列宗啊!”谢鹄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也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他才有勇气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表达出来。
祁清瑜一边陪着他流泪一边好言劝慰着,元明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跟着啜泣起来。
好半天,谢鹄才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慢慢止住了眼泪,却又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剧烈咳嗽起来,元明想都没想立刻伸手过去轻轻拍打着谢鹄的后背。
谢鹄似乎心有所感,突然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怪的年轻人,盯了许久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元明立刻起身叉手道:“小人元明见过宋国公!”
“你过来!”谢鹄招了招手,待元明走近后他一把抓住了元明的手,声音颤抖起来,“小昕!你是小昕!”
元明也不知道谢鹄是怎么认出他的,但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微微一愣之后便“扑通”跪倒在谢鹄面前,哭着叫了一声:“祖父!是我,我回来了!”
“你还活着!好、好!活着就好!”谢鹄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小瑜儿,谢谢你!谢谢你!谢家又欠你们家一条人命啊!”
“你这就见外了,举手之劳而已,什么欠不欠的?!”
谢鹄盯着元明的脸,又疑惑起来:“你这脸是......”
“是个面具,祖父。”元明小心翼翼地摘下头套,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又看到了孙子那张熟悉的面孔,谢鹄的脸上逐渐展开了笑容:“好,很好,以后你就戴着这个面具。对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元明,字子显,是大长公主殿下为我取的。如今孙儿跟在秦王殿下身边做事,这面具也是秦王殿下所赐。”
“嗯,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跟谢家也再无半点关系。好好跟着秦王殿下,尽心尽力侍奉于他,谢家之前犯下的大错今后就要靠你去弥补了!”
“祖父放心,孙儿都明白。”
“好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们早点走吧,再过一会儿谢宣就该回来了!”
“祖父,此一别今后不知是否还有机会相见,孙儿想再陪您待会儿。”元明双目含泪不忍离去。
谢鹄一把推开了元明:“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如此婆婆妈妈!走吧!”
“祖父!”元明见谢鹄态度坚决,只好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含泪向祖父道了别,又重新带好了头套。
“我们走了,你要好好保重!”祁清瑜也站起身来道了别。
“你也保重!走吧!”谢鹄恋恋不舍地望着祁清瑜,口中却一个劲儿地催他们快走。
二人走到门口时,元明突然想起来一事,转头对谢鹄道:“祖父,咱家库房里有个锁着的箱子,锁头上面还刻着云纹,好像神神秘秘的,您知道那里边是什么吗?”
谢鹄略一思索道:“我很久都没有去库房了,一会儿我去看看。”
祁清瑜和元明走后,管事立即派人去宫门口通知了谢宣,是以谢宣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府。听说老爷子只是去库房查看了一番之后,他暗自松了口气,之后又因祁清瑜的到访而恼怒,于是就有了父子间的一番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