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转头看了看院子里虎视眈眈的护卫和库房门口损坏的锁具,眼中怒意更盛:“宋国公府好歹也是太祖皇帝敕造,殿下如此用强,就不怕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吗?”
“哟哟哟,这怎么还扣上大帽子了。孤就来收个账,哪里用强了?可要是谢大将军执意不还,那孤也不能白来一趟是不是?——就这么空着手出去多丢人啊!孤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祁翀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眼睛不经意间往墙角那个箱子那里瞟了瞟。
谢宣的神情再次紧张起来,语气虽然依旧强横,但态度已有了转变:“殿下要钱,堂屋那几箱子钱抬走便是!”
“这哪够啊!”祁翀不满地撅起了嘴,“就这点铜钱,不过三五万贯而已,也就是个利息钱,打发要饭的呐!”
“那殿下要怎样,就算要臣变卖家产还债,也得容个时间吧?”谢宣脸色铁青,窝着一肚子火不好发作。
“嗯......要不就用这些金银器、字画什么的抵债吧!孤也不欺负你,所有金银器一律按照现在市面上的金银锭价格折算,字画嘛,按照每幅一百贯的价格折算,如何?”
“你......”谢宣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还不算欺负?“按照现在市面上的金银锭价格折算”这话说的好听,可问题是金银锭的价格跟制作精良的金银器皿的价格能一样吗?至于字画,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传世珍宝啊!一百贯?一百贯连个画轴都买不到吧!
“殿下算得一笔好账啊!这与趁火打劫何异?”谢宣恨恨道。
“谢大将军莫生气嘛,这不是还在商量吗?”祁翀嬉皮笑脸道,“当然,你有不同意的权利。不过——”祁翀说着拿起了一幅画,“吴道子老先生的这幅观音变相图,孤之前怎么听说是被收藏在北汉皇宫里呢?还有这月半帖,你瞧瞧,这不是还有北汉皇帝的鉴赏印章吗?诶?我就纳了闷了,这北汉皇宫里拿回来的战利品不都应该进了户部或者皇宫吗?没听说陛下将此帖赏给了谢大将军呀?莫非......”祁翀故意拉长了音调,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宣。
谢宣冷哼了一声道:“殿下若是想拿这个来要挟臣,那就请随意!臣是私自昧下了一些东西,大不了还给陛下就是了,陛下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把臣怎么样!”
祁翀心中暗道,这个谢宣果真把承平帝的心思给摸透了。他眼珠一转,干脆跨过铜缸一巴掌拍在了那个锁着的箱子上,转头对谢宣笑道:“谢大将军既然觉得不公平,那要不这样,这些字画孤也不要了,就拿这个箱子抵债吧!”
“这个箱子里没有值钱的物件!”谢宣忙道。
“那你不正好占便宜了!没办法,孤就看上这个箱子了——怎么说呢,孤一看到这个箱子,就觉得它造型古朴、装饰典雅、用材讲究、手工细腻,总之就是喜欢的不得了,为了这个箱子,孤愿意让步,让大将军少出点钱!”祁翀煞有介事地道。
一个破箱子有什么好喜欢的!堂屋地上那一大堆箱子不都一模一样吗?小兔崽子耍的什么心眼当我不知道吗?
谢宣心中暗骂了几句,双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意,随后便冷冷地盯着祁翀半天没说话,显然在犹豫如何应对眼前的情景。
祁翀心里蓦地一慌,虽然他也带了不少人手,但此时毕竟是在谢家,万一动起手来,他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毫发无损的出府。他强作镇定,假装不经意地摸了摸袖子,还好,手铳带着呢!
此时谢宣的神色却逐渐缓和下来:“殿下既然如此喜欢这些字画,臣便孝敬给殿下好了!反正这些东西本来也应该是皇家的,愿殿下能永保所有,不灭不失!”
谢宣这话虽不阴不阳,但到底是表明了妥协的态度,祁翀也没理由再继续纠缠那个神秘的箱子了,于是便喊了一声:“子显,准备大秤称金子!元真,将这两口大缸里的字画点算数量连缸都给孤拉回府里去!”
祁翀得意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元明他们称金子,谢宣黑着脸站在一旁牙都快咬碎了,心中暗骂不已。
如此市侩,钻钱眼里了,跟那个鲁王一个德性,哪里有半分天潢贵胄的样子!小兔崽子不用得意太早,这笔账老子早晚讨回来!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元明身上。
这小子怎么看着这么怪呢?总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一直点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已黑透,方实才递上了一份清单。
“禀殿下,谢大将军欠殿下本金一百万贯,按如今市面上的高利贷利息即每日百分之一计算,每日利息一万贯,如今已过去六日,因此本息总数为一百零六万贯。已秤出各种金锭、金器一万两,按市价折钱二十万贯;秤出各种银锭、银器四十万两,按市价折钱八十万贯;字画一百幅,折钱一万贯;另有铜钱五万贯,共计一百零六万贯,已全部清点完毕。”
“那就搬走吧!”祁翀满意地笑了笑,从袖中掏出谢宣签字的欠条扔在了地上,“多谢谢大将军惠赠,天色已晚,孤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殿下慢走!恕不远送!”谢宣咬牙切齿道。
祁翀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哼着小曲离开了宋国公府。
“老爷,咱就这么让他走了?”管事心有不甘地问道。
谢宣恶狠狠地道:“先让他得意几天吧!等大事定下来,我让他加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