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头上是青金石的顶戴,穿着的是大红的衣袍,一手把着拂尘托在臂弯里。他端起掌事太监的气势,带着一种悠然自得的游刃有余感,款款而来。
因他身条顺溜,肩挺背直,连便袍也穿得格外俊秀些。
永寿宫的人见是进忠公公,连忙带了笑迎上去。
在旁人眼中,进忠公公的一双眼里藏了利刃,瞧人的时候一戳一个窟窿。因而哪怕他嘴角含笑,却也照样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凛然气息。
但是在永寿宫宫人的眼中,进忠公公却是个顶顶好的自己人,脾气好又耐心,与她们永寿宫心贴心。
最要紧的是,时时刻刻将她们的主儿捧着哄着。主儿遂意,她们也跟着高兴。
进忠一挑拂尘,轻笑道:“皇上对令贵妃娘娘有赏,还不拾掇拾掇永寿宫的库房去。”
迎上来的王蟾笑道:“可不是,皇上垂爱,永寿宫的库房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奴才这便再去收拾一番。”
进忠担一担衣袍,装得似是并没去过库房一样道:“就是单我来为娘娘送的赏,也该能装满几间屋子了。王蟾,你当真跟了个好主子。”
王蟾一点头哈腰,直憨笑道:“奴才三生有幸,祖上积德,这才被令主儿瞧中,至此伺候了贵主,从来不敢忘恩的。”
进忠就轻瞥他一眼,走进了殿中,先请安行礼,又带了笑道:“令贵妃娘娘,皇上记挂娘娘身子,惦记着娘娘卧病多日,特地命奴才选了滋补之物和药材送来,盼着娘娘早日痊愈。”
身后的小太监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嬿婉一眼扫去,鹿茸人参,虫草灵芝,林林总总,皆是名贵之物。
其中有两个最为难得,一个是粗如儿臂的人参,瞧着年份很是不短。另一个是血燕,色泽鲜红透亮,一瞧就是精品。
嬿婉抿嘴笑道:“这血燕宫中原是只供给太后娘娘与帝后的,怎么送来了本宫这里,只怕有些不妥。”
虽说她不觉得进忠会犯这样的纰漏,但怕他事后受带累,也还是多问了几句。
进忠笑道:“这是皇上钦点的。皇上说了,娘娘每日晨起都会用一两燕窝,日久天长,是极好的滋补之法。这血燕效用更胜寻常燕窝,与娘娘用是最合适的。”
“皇上心中是极记挂娘娘的,盼着娘娘彻底好起来。”
嬿婉对上进忠的眼睛,弯眼一笑。
看来她“病”这一场,在避开晋嫔产育这个大麻烦的同时,还成功提醒了皇帝她在后宫的重要性。
有了毓瑚作对比,皇帝自然更认识到嬿婉掌管后宫时的风平浪静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这不就急着送各色天材地宝来,盼着她能早早痊愈,担起宫里的这些事儿吗?
嬿婉轻笑一声,颔首道:“皇上的记挂,本宫铭记于心。定然善加保养,早日好起来,方不辜负皇上的圣恩。”
待送药的“无干人等”下去后,嬿婉和进忠这才凑近了说些体己话。
既娴嫔带累晋嫔早产失子,自己却有孕之事后,娴嫔和晋嫔之间又出了新的稀罕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