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晓二哥的病,此时无端生出一点儿难过来,便小跑过去将风筝线交给永琏,眼睛亮晶晶的,“二哥也放!”
风筝已经飞上天空,只需要牵一牵线就足够了,不需要再来回奔跑。
二阿哥接过风筝线,摸摸他的小脑袋,心头一阵暖流通过。
而此时咸福宫中三人正喝着酸酸甜甜的金橘团饮。
这是用金橘和龙眼肉熬制而成的,健脾养血,疏肝行气,对慧贵妃的心脾两虚最是对症。
皇后将终于熟睡的五公主交给了乳母抱下去照料,才复又拈起一块儿用梅水煮制的樱桃煎放入口中,享受了片刻的酸甜,才有几分叹息道:“留下瘢痕的怎么偏偏是舒妃。”
她也实在是命途多舛。虽然疥疮的确容易过人,娴嫔最后也没能免了这一遭,但娴嫔好得很快,也没有留疤,实在算是幸运了。
嬿婉舀了一勺子晶莹细滑的糖蒸酥酪放入口中:“太医瞧过她,早晚敷药,不出百日便好。皇后娘娘又慈爱,允了她额娘进宫探望,也算是慰藉于她了。”
她微微垂头,从玛瑙菱花杯中的水面里瞧见了自己的倒影,她凝神看了半晌,又望向了窗外,心思也飘到了女医传来的消息处。
舒妃虽然一心系在皇帝身上,好在她身边的荷惜是叶赫那拉氏专门与她陪嫁的,倒是精通庶务,颇为伶俐。
而养心殿给舒妃熬了六年的“安胎药”,从无差错,早已经不如最开始那样有戒心,中间也偶有一两次是将药交到储秀宫,令宫人自己给舒妃熬制的。
荷惜听了女医的话想起来此事,就将剩的药材翻了出来,一查就是真相大白了。养心殿送出的东西,除了皇帝授意,还有谁能动得了手脚?
舒妃知晓自己与皇帝之间并非是她从前以为的知己与真爱,却没想过皇帝对她冷心冷情如斯,从一开始就以“坐胎药”的名义赐下避子汤。
她心心念念要与皇帝有一个孩子,有一个两人之间不可磨灭的联系,为此每次在侍寝后都喝下苦得发涩的坐胎药,从未断绝。
本以为那药是皇帝心意的证明,可实际上那才是她六年无子的元凶,何其嘲讽,何其可笑。
舒妃扑在额娘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叶赫那拉夫人抱着自己心尖尖的女儿,头一次后悔素来娇纵于她。连意欢打定主意要进宫,家中也寻了太后的关系成全她,如今却要为女儿日后的生活,乃至性命担心了。
可说起来,意欢对皇帝的喜爱又是何其肤浅,她又何曾了解过皇帝呢?
一见钟情,爱上的不过是皇帝风姿迢迢、玉树琳琅的身姿,不过是皇帝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的光环。
叶赫那拉夫人如今也是追悔莫及,她扶着不知是累极睡去,还是哭得昏过去的女儿躺倒在床榻上,给她掖好被子。
又出了寝殿,仔细问了荷惜舒妃刚入宫时的事宜,待觉察到皇帝和太后有隙,又知晓所谓叶赫那拉氏的诅咒,不由得后悔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