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夫人请安,皇后连忙上前几步要扶起来她,富察夫人却不肯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作势要实打实的跪了下去。
皇后连忙扶住她:“额娘何故如此?这不是折煞了女儿么?”
富察夫人却道:“国礼不可违背,天地君亲师,‘君’可是排在‘亲’前面的。您是主子娘娘,我是臣妻,我岂敢在主子娘娘面前摆什么额娘的架势呢?”
皇后没想到富察夫人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连忙道:“额娘,您何出此言?我是福晋也好,是皇后也罢,您都是我的亲额娘,您这是故意要与我生分了。”
富察夫人却侧过头道:“不是我想与娘娘生分,是娘娘要与家里生分了。家中为了娘娘,为了二阿哥,不可谓是不竭尽全力,娘娘却不肯领我们这些臣下的情。”
还在殿中伺候的莲心低了头,心道又来了,若是富察夫人当真以臣子自居,又如何敢在皇后面前一口一个“我”呢?这些不过是她拿捏皇后的话术罢了。
富察夫人每每来宫中一遭,嬿婉和慧贵妃劝皇后的工夫就都白费了,这次只怕也不例外。
偏偏皇后信重额娘,耳根子又软,总被家族攥在手中。
皇后听了额娘的话,忙堆着笑分辩道:“我岂是不知道家里对我的心。阿玛和兄弟为我、为永琏做的事儿,我们都记在心里。”
富察夫人定定的看着她,带着几分薄责问道:“那你阿玛带着兄弟在前朝为二阿哥鼓旗呐喊,你又为什么在后面扯后腿?”
“你想让二阿哥祭孔,家中就想尽办法为你做到,为此送出去多少人情,你兄弟与人说了多少好话,你当咱家将日期拖延了一年很容易么?家中好容易为你做到了,你如今又开始拦着二阿哥出京了。娘娘,您这是要让家中里外不是人啊。”
皇后听着只觉得委屈,但对面是自己的亲娘,话都不得不憋在舌尖却吐不出来——要给二阿哥争取祭孔人选的位置岂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明明是阿玛先提出的此事,怎么如今成的她的不是了?
只是家中到底是为了二阿哥好,也的确为二阿哥尽心竭力。皇后也不愿意得了便宜还卖乖,伤了亲人的心,只小声辩解道:“额娘,永琏风寒刚好,女儿也是忧心他的身体。”
她一面低声解释着,一面给莲心使了一个眼色,手上用了力,两人一同将富察夫人搀在榻上。
富察夫人见还没开始商讨此事,皇后先矮了半头,弱了声色,才顺势起身坐下。
富察夫人叹气道:“如今老爷提起时也是后悔,当时只觉得女子应当以贞静贤德为主,让我教导你为妻之道,教你掌管后院。他只顾着你的兄弟们,未曾好好教导你前朝之事。你如今对朝政不通,好多事儿便不晓其轻重。”
“你既然不懂,那少不得要家里给你分说明白。”
“就拿这祭孔来说。咱家为什么要给二阿哥争这个?那是因为祭孔在历朝历代都是顶顶要紧的事儿。皇上泽被万民,不但要治理天下,还要获得道义上的正统性。圣祖亲言,‘惟道统与治统相维,作君与作师并重’,什么是道统?儒家就是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