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后宫从来都连着前朝。皇后和富察家最近的气势也太盛了些。先是让皇后出面,给皇上心中的准驸马富察·明亮求娶了庄亲王的女儿,庄亲王的儿子又娶了刑部尚书章佳·阿克敦唯一的孙女,如今连年纪尚小的富察·明仁都订好了娃娃亲,女方可是吏部尚书、军机大臣钮祜禄·讷亲的小孙女。宗亲连着重臣,都被姻亲串成一条绳,皇后和二阿哥是安心了,可皇上却睡不着了,这条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拴在皇上的脖子上去了。”
进忠在皇帝身边侍奉,常年跟随着皇帝上朝,看着皇帝和重臣会谈政事,耳濡目染之下,对政治的敏感度和眼界,自然不是被困在后宫的妃嫔可比的。
嬿婉有点回过味儿来,梦中的前世皇帝在富察皇后去世后,坚持将乌拉那拉氏推上皇后的宝座,未尝不是吃够了皇后家世过盛的苦头。乌拉那拉氏家世凋落,膝下无子的缺憾,反而成为了皇帝眼中的优势。
“皇上这心里对皇后存着不满和成见,看皇后就是对也是错,错更是错。皇后在这个时候对付乌拉那拉氏,在皇上眼里就是前朝富察家合纵连横,后宫皇后党同伐异,一同拱卫着渐渐长大了的二阿哥。过不了一两年,二阿哥都到了圣祖亲政的年纪了,又有名声又有党羽,还是中宫嫡出,乾清宫的匾额后板上钉钉的就是他,那可不就是他这个皇帝碍眼了么?”
嬿婉揉了揉眉心“所以皇上和太后如此行事,是在警告富察家和皇后老实些。偏偏皇后只以为是皇帝偏爱乌拉那拉氏,生生气病了,皇上更觉得是皇后还不顺从,故意辖制他,才直接分了皇后的权利。”
前朝哪怕是帝王行事,也多要师出有名。可后宫就全凭皇帝的心意了,皇帝就选择稳定前朝,而借后宫争斗拿皇后开刀。
进忠挑眉一笑“令主儿英明。”
嬿婉盘着一双沉香木手串儿,百年的沉香木有种金坚玉润之感,醇醇的悠然香气在鼻间绵延不绝。这是她再次怀孕后皇帝赏下来的,说是沉香木有安魂定魄之效。
“慧贵妃和皇后亲厚,本宫又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人,虽说高位妃嫔也只有我们两个,可皇上把宫务交给我们,又与交给皇后有何区别?恐怕是多此一举了。”
进忠看着嬿婉还在思索,但笑不语。
嬿婉回顾着过去种种道“是了,本宫给皇上提出收养公主的方法时,已经表明了最忠于皇上一人的态度,皇帝或许觉得本宫是可塑之才。至于贵妃——”嬿婉眼珠一转,笑道“高斌在前朝政见如何?”
进忠的眼眸变得愈发闪亮,目光中流露出的欣赏之情,仿佛在看着价值连城的宝贝,脸上还洋溢着自豪的神情“贵妃从来唯皇后马首是瞻,但她的阿玛却与富察家政见不同,只忠于皇上一个,称得上是孤臣。”
嬿婉叹息道“如今皇后在后宫一家独大,皇帝想将乌拉那拉氏放出来,也未必没有制衡之意。”
皇帝这样的手段,也怪不得皇后灰心。
进忠的眼神就落在了嬿婉的小腹上,语气里就多了两分珍重和柔和“令主儿,乌拉那拉氏出冷宫,让皇后和她争锋最好,您只藏在皇后身后时不时的指点一二,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如今您最重要的,就是安安心心、顺顺利利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万事儿都没有您的身子要紧。”
嬿婉抚摸了一下小腹,对着进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