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鹰脸上一片骇然。
他当然知道汉武帝时期匈奴远遁,从此漠北无王庭的事迹,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就是个野史风闻,连领兵将帅的名字都含糊不清。
没想到是老太爷把有关冠军侯的事迹都隐去了,他就说《史记》中的三王世家、卫将军骠骑列传怎么都少了好几页...
李斯文见状嘴角更是一抽,不是吧,单鹰连这个都不清楚,老爷子怎么教的他兵法?
哦,冠军侯‘顾方略如何耳,不至学古兵法’,向来就是随机应变,没学过兵法,也没留下兵法。
想到这里,他也不敢再往多的说,更不敢让单鹰多想,赶紧出结论道:
“因为冠军侯这人,从来就不被这些所谓道义所框缚。攻敌不备,自然是怎么打都赢!”
看看徐建这根老兵油子就知道了,他抿着小酒一脸的惬意,显然是在期待着一会儿去劫道时韦家的反应。
单鹰左看看正养精蓄锐的徐叔,右瞧瞧一脸波澜不惊的公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原来打劫灵车这种事,在兵法上算是很正常的反击手段么?
攻敌不备...学到了学到了,必可活用于下次!
......
迁坟日,规制与下葬相仿。
天地一片夜色,韦家族老就已经引导着朝车来到祖坟,香案上摆着瓜果,虔诚的举行奠祖仪式,慰告先灵。
北周逍遥公韦敻第五子韦约跪在坟前,嘴中念道:“永迁之礼,灵神不留。谨奉柩车,式遵祖道,尚飨,兴少顷彻之。”
意思是先祖灵魂将永远迁移这里,不孝子孙已经为您精心准备了柩车,一切礼制都遵循先祖教诲,请享用祭品吧,等一会儿就要撤走了。
灵车从正北方驶进祖坟,停靠在柩车一旁,前往祖坟之人马车都停靠在大路之外,不能靠近祖坟惊扰到了先祖。
韦家子女分左右各站一排,男人站在大路左侧,女人则站在右侧,前后顺序按照血缘亲近排列。
韦家大房一脉站在人群最前,五服之外则处于队伍最后,只有家主韦挺跪倒在道路正前方,等待着先祖移驾。
负责掌事的老人已经先行赶往了新坟路上,在道路两边挂上吉凶帐幕,凶在路西,吉在路东,坐北朝南与韦家祖坟背向。
等吉时到,在一位发髻高挽,一身青灰色道袍的山羊胡胡老道士的唱声中,由载着临牌的灵车先行,其次是魌头车、次志石车....
韦挺及其子女皆俱杖绖缞衣跟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从韦家祖坟前开哭,从北向南一路向着祖坟新址出发。
一出了祖坟,左右两侧马车上的老少男女也开始放声大哭。
昨夜好不容易从俩蒙面大汉手里逃出来的韦挺六子韦履冰,没来就没睡几个时辰,再加上丧事特别折腾,早就已经困顿不堪。
等马车开始晃晃悠悠的上路,颠的他昏昏欲睡,瞄了几眼正哭的起劲的族老,他闷着头开始闭目养神,一会儿就想起了鼾声。
韦履冰正睡得正香,突然车队一顿,加上前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呵斥吵闹声,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用袖子一抹一把泪的族老见此也是皱起眉头,掀开车帘,不满的问道随行的家仆:“前方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车队一路都不能停!”
家仆战战兢兢的回道:“老奴也不知为何。”
“速去打听打听,要是前来闹事的贱民,随手杀了便是。”
家仆惊恐抬头,见族老眼中冷色,也不敢反驳,只低声应道:“是!”
说完便快步走到车队前方,不一会儿就哆嗦着赶来回来:“族老,不是有人闹事,是有山贼前来劫道,乌泱泱的一片都是骑兵!”
族老眉头皱的更紧,这附近的山贼都被他家喂的满嘴是油,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头前来闹事,一定是县里别家乔装打扮来闹事的!
于是问道:“这队山贼都是什么打扮?”
“好像都是披甲持刀,一个个虽然蒙着面,但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不像好人!”
族老心里一咯噔,披甲?要是皮甲还好说,三两个熟练的工匠几天功夫就能做出来一套,可要是全甲...
于是又追问一句:“你说清楚,是披着全甲,还是披着皮甲。”
家仆抬头瞥了一眼,见族老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回道:“是全甲。”
族老倒吸一口凉气,他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家这么手眼通天?
私藏全甲这不是砍头的大罪么?而且你都有这份能耐了,不去造皇帝的反,来这穷乡僻壤欺负土着?
还有没有天理了!
族老心里忐忑,被家仆搀扶着下车,缓慢向车队前方走去。
没走两步族老又停下来,从路边的扈从手里要来一把刀插在后腰上,万一事情谈不拢,他的刀也未尝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