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卿终是一夜未回。
前半许因太累睡了会儿,睡着的那些许,全是噩梦缠身,被噩梦惊醒后,后半夜一直未睡的古瑟就穿着雪白的褒衣拖了把椅子坐在窗口吹着冷风。
他赤足屈腿蜷在椅子上,半露在衣衫外的脚丫被冻得冰凉通红,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枕着手臂趴在窗台上,视线直直痴痴的盯着房檐下灯笼射映的枯枝丫上,望着那黑色枝影于冷风中寂凉无依摇曳,被寒风无力摧残推曳。
长发凌乱肆意的散披在身上,丝滑的半落在椅子下,随那冷风寂凉幽曳。
早起的丫鬟看到他的时候将人吓了一跳,惊叫了声,没差点昏倒。
看清是他后,又慌连连弯腰躬身讨罚。
古瑟就那样看了她眼,视线重新落了那枯败的枝丫上无甚气息的开口。
“走吧。”
得他开口,丫鬟才犹如获救一般的一边连躬身低首谢恩,退了几步慌急匆离开了。
听到丫鬟的惊叫,若尘赶了来,看到他那模样,呆了一呆。
站在窗口,他将他无神采萎靡的模样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他破皮泛红的薄唇上。
盯了几秒,视线缓然偏移,瞟到他脖颈的淤青,眸色越发沉深,顿了几秒,沿着他云袖直摊窗台上的手臂移到了露袖口外手腕上那圈圈深深浅浅的淤青上。
那深深浅浅的淤青里,还有一道腻深清明如红绳般的红印,似从血肉里呈现出来的一般,然自成。
看到那些淤青及古瑟这般模样,若尘已经明了一牵
望着这样的古瑟,若尘毅然心疼。
他冗长无声的轻叹口气,视线移开落了他被冻红的手指上,看着那凉得发青的骨节,眸子一点一点的泛红。
犹豫了许。
“这样会着凉的。”
无澜却心疼的低道了句,拐了屋里去,拿了大氅披裹了他身上。
古瑟一直一个动作,歪脑袋趴着,若尘来了,视线也就那样落在那院子里的枯枝丫上,视若无物。
若尘细细的将大氅裹了他身上,让端来洗漱东西的人去备了手炉来,他将手炉搁了古瑟摆窗台上的手心,根根手指还是他扶拢的。
他就像失了灵魂般,没丝毫反应,若尘什么样给他握着手炉,手炉就什么样搁他手里,虚虚的搁握他手心。
“我吩咐了府里的其他人,不让出入这里了。”
若尘沉默良久,才道了这样一句。
怕下人看到古瑟这般模样,他都吩咐好了,只管家一人出入。
直到这会儿,古瑟方似活了些气息过来,他幽幽的扭了些头,无澜的目光无神的望着站他边上的若尘。
“事已至此,有甚好瞒的?”
无风无澜如死潭般的出了这话后,又缓扭了回去,视线重归了空洞。
“我本是从妓馆出来的,糟蹋几次不是糟蹋?”
他失落太多的并非这个,而是……此生的枷锁。
闻言,若尘是既心疼又无语。
他内心扶额,明面沉深无奈的叹了口气。
“以你的身份,谁敢糟蹋你?”
无语开口,简直被他给气笑了。
完,视线无意瞟到他破裂的薄唇跟脖颈的淤青,若尘又脸色一变,觉得自己错了。
真没人敢么?
他此时,不就被人……
若尘心底无来由的一滞,心底哽塞窒息,心也跟着痛。
可怜的公子,将别人一世或许都不会遭受的事,都被他给遭受完了。
闻言,古瑟骤然回头看他,眸色明显的一艳,当看到若尘沉落下的脸色,亦跟着沉落了下去。
他呆呆的瞧了他许,无神的目光又缓缓移开,望了眼他盯了一半晚的枯枝丫,沉叹了口气,起了身来。
手里手炉顺手搁了窗台上,似无谓的掸璃衣衫,视线始终落在那苍凉的枝丫上。
“我累了,去休息会儿,不要让人来打扰,睡醒了,我自会叫人备餐点。”
安安静静的完,转身朝床榻边走去。
在瞟到那书案时,停了步伐。
桌案如初整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但昨夜的所有种种都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眼前。
失神的盯了许,犹豫了片刻,沉叹了口气,一边无事般的继续朝榻边走,一边同站在原地的若尘开口。
“那书案,你让人处理了吧,我,不需要了。”
若尘意外微顿,将望着孤寂摆窗台上手炉的视线收回,着他的视线望向边上的桌案,打量了几眼,片刻。
“好。”
应的果断。
虽然古瑟什么都没,但若尘都明白。
古瑟走到榻边,望着那锦缎被褥,愣了许神,片刻,解了大氅,犹豫的还是掀被躺蜷了进去。
若不是怕太明显惹怒了白月卿,他恨不得把那被褥都给扔了。
古瑟就那样侧身躺着,背对着若尘,如瀑的长发披散在榻侧,如一段墨缎般逶迤的铺散了榻上,轻而丝滑的垂了榻下。
盯着那背影,望着那极美的长发望了许,若尘深呼吸无声沉叹了口气,转身出去轻掩了房门,走下台阶,就地坐了台阶上。
听着房门吱呀关上后,闭着双眸的古瑟缓缓睁开了眼来。
他麻木茫然的目光望了许前方,从被褥里缓伸出手抬了眼前来看。
方才若尘使劲盯着他的手腕看,应是觉得那淤痕间那道颜色极深却不痛的红绳般的红痕有异吧?
手腕上,在凌乱不规则的勒痕里,有道端端正正,颜色分明极明显的一圈红印,那红印如寻常首饰的红绳般大,自肉肌底层呈现出来,是一道红色胎记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