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上头要求每个干部家庭，至少要派一名孩子下乡响应号召，我们本打算从一恺的大姐二姐里挑一个下乡的，但一恺两个姐姐都不愿意去，她们不仅悄悄报了一恺的名字，老大为了保险起见，甚至还匆忙给自己找了个对象结了婚，老二更绝，给一恺报完名后直接跑了个不见人影，直到一恺下乡离开去了棱平村当知青，她才敢回家。”
陆旭冉皱起眉头，不解道：“一恺下乡那几年，我经常看到他给家里写信，有不少还是寄给他哥哥姐姐的，他也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他哥哥姐姐寄来的包裹和钱。
我们都能看出来，一恺每次收到东西时所表现出来的高兴，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这要真是被他两个姐姐设计下乡，应该不会笑得那么开心吧？”
“一恺当时还不知情。”华父揉了揉太阳穴，伤脑筋道：“得知一恺下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后，我们虽然很生气，但也改变不了事实，为免横生事端，我们没敢把事实真相告诉一恺，只说这是上头挑中了他，这才要下乡。一恺没怀疑，就这么跟着大部队下乡当知青去了，直到回城后，有一次无意中听到我们训老大老二，他这才知道自己当年被坑的事。”
“从那之后，他跟他那两个姐姐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华母眼睛泛红，微微哽咽道：“因为下乡的事，我们觉得愧欠一恺，对他额外照顾了些，老大老二嫌我们一碗水没端平，但又不好跟我们发难，三年两头就去找一恺吵架，几年时间积累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变得越来越大，以至于现在都没法坐下来好好一起吃饭了。”
叶裳瑞仍是不解，疑惑道：“一恺虽然孩子气了点，但他也有成熟坚强的一面，不至于因为这些事就把自己困在心结里走不出来吧？”
夏颖莹也是这么觉得的，略一思索，问道：“难道是也有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
华父苦笑了声，道：“或许吧！我一共五个孩子，老三老四这两儿子对从政不感兴趣，早早进厂上班了，老大老二倒是感兴趣，却都不是这块料，家里积攒了这么多资源和人脉无处可用，我们不想断送在这一代，就把大部分的希望压在了一恺身上。
也许是我们没注意分寸，一恺除了面对他那两个姐姐的针锋相对，还要顶住工作上的压力，积极回应我们对他的期……这些年下来，他虽然如我们所希望的步步高升，但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笑容都少见了，我们以为他只是工作太累导致的，却没想过他已经快到几极限了。”
夏颖莹记起上次去海市旅游跟华一恺说的话，好奇道：“我记得一恺好像跟你们说过不想做了，有这回事么？”
“说了几次，但我们都没当真，只当他只是一时泄气开的玩笑。”
华母回想起儿子之前说要离职的表情，心一下揪了起来，懊恼道：“我们和他爷爷从政多年，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在少数，那么多年走下来，也不是没想过要抽身离开官场，但也还是坚持了下来……
身为过来人，我们以为我们能做到的，一恺肯定也行，因为这么多孩子里，就他最像我们……如今回望起来，我们似乎太勉强他了。”
看着面前满脸纠结懊悔的华父华母，陆旭冉不自觉地联想到自家父母，心里就跟忽然翻了一堆调料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