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的对,以前是我们狭隘了,总是怨怪爷爷偏心,却没想过为何爷爷要偏心。
我不会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乔健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杯灌了一口。
乔民全程含笑听着,修养极好的样子,他说什么他都附和。
还是那个听话的弟弟。
但乔健只觉得乔民的言行举止过于怪异。
沉稳,淡定,从容不迫。
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脱离社会几十年的精神病患者,而是谈生意游刃有余的成功商人。
这个样子的乔民让乔健感到毛骨悚然。
乔民看了眼墙上挂的全家福。
五十多岁的普通夫妻中间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家人笑的很幸福满足。
乔民想到前世的乔健,发达后外面彩旗飘飘,过的那叫一个风流,四个儿女他对谁都是端着大家长的架子,跟他们的爹一样。
但对谁他都不爱,只爱自己。
乔健这种慈父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
笑着问道:“大嫂和小侄女呢?”
乔健心说你回来了,哪敢让她们待在村里。
“你大嫂娘家有事,她带着满满回去帮忙,过两天回来。”
乔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真羡慕大哥。”
前世他和乔健乔康乔治靠乔伟那些金银珠宝发家。
他们兄弟四人念书不多,做生意马马虎虎。
九十年代生意好做,很少有亏本的,他们运气好都赚了钱。
他们有做地主的隐秘念头,但地皮不是那么容易买的,干脆有钱了就买房。
每家在京市沪市深市有二三十套房子才没再继续买。
一零年前后凭实力把钱亏得差不多。
万幸的是,亏的再厉害,谁都没把各自的房子卖了。
之后房价像坐了火箭,一路高歌,他们兄弟四人靠着房子都成了亿万富翁。
村里人都以为他们是做大生意的,其实不然。
公司确实有,只不过一年赚的钱还没有收的房租高。
好歹是个总,好听,有面子,只要不亏钱就能继续做下去。
乔民想想前世,有片刻的怔愣。
这辈子的他也未免太惨了,他想确认一件事。
乔伟是不是也是重生的,知道自己前世过的不如意,所以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在精神病院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见乔伟,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乔健看着他:“刚才跟你的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乔民拿起果盘里的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口中,说道:“我现在脑子好了,身体不行,靠我自己怕是要饿死,那就多谢大哥二哥。”
乔民的态度非常诚挚,乔健压根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都是兄弟,别客气。”乔健笑了笑,心里直骂娘。
谁他妈想跟他做兄弟。
乔健心疼钱,这可都是他给他闺女攒的嫁妆,便宜了乔民他怎么会甘心。
但他更怕一无所有的乔民发疯。
“乔治呢?他在不在村里?”
“死了,不学好,枪毙了。”
乔民沉默了许久,绕过这个话题,说:“大哥二哥跟四哥的关系倒是不错,四哥经常回来?”
乔健摆手:“好什么好,要说好哪比得上我跟你和乔康。
刚出狱那两年日子可不好过,后来还多亏了他,吃人嘴短罢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他几年才回来一次,平时很少联系。
估摸着下次回来怕是要过几年等两个小的考上大学。”
乔民听他这么说,心里盘算着去京市找乔伟。
过惯了奢靡的日子,让他来过这种身无分文,还得靠乔健乔康接济,身边每个女人的日子,他过不下去。
况且他身体确实不行,这些年跟人打架、自残,留下一身病痛,活着也是折磨。
唯一的愿望就是见见乔伟。
否则,他死不瞑目。
至于乔健乔康,这么多年都不去看他一眼,没去接他回家,哪里还有前世的兄弟情。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乔健乔康愿意养他的真实目的。
乔民开门见山道:“大哥,我被关了三十多年,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房子还没盖好,我就不麻烦你和二哥,给我点钱我出去外面走走。
等房子盖好了我再回来。”
乔健乔康巴不得他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两人各自出了五千。
乔民嫌少,张嘴就要了五万。
“真他妈不赚钱不知道赚钱的艰辛,他怎么不直接要五百万。”亲眼看着乔民上了去省城的客车,乔康骂骂咧咧。
不给,乔民就说他孑然一身,反正都关了几十年了,不介意后半生还被关,甚至跟乔治有同样下场也无所谓。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乔健也心疼,平日连包好烟都舍不得买,衣服裤子买便宜货,就想着怎么给女儿多攒些家产。
比不上乔伟家三个,也不能比乔燕家三个过的差。
结果乔民一回来就狮子大开口。
想到还要给乔民盖房子,乔健就气得胸口痛。
这是兄弟吗?
明明是讨债鬼。
乔健乔康黑着一张脸,遇到来车站送货的乔燕母女。
“大舅二舅。”乔秀打招呼。
“诶,来送货啊!”
“嗯,客人急着要,发客车快点。”
乔秀的土特产生意越做越好,不仅仅卖野生菌、中药材、腊味和茶叶产品,还有土鸡。
杀好真空密封冷冻起来。
省城的客人要的急就发客车,两三个小时就能收到。
不着急就发物流,第二天到。
每天忙忙碌碌,钱赚的不少,她自己买地皮盖了栋三层小楼,省城也买了房子,只不过至今未婚。
乔康由衷的夸奖:“秀儿真有本事,张齐是个没福气的。”
张齐那软绵绵贪生怕死撑不起事的性子,找了个跟他一样软的媳妇。
刘婶老两口前年相继感染病毒医治无效去世,张齐的舅舅舅妈表哥就回来要家产。
房本是张齐的名字,他要强势那么一点点,他舅舅舅妈再闹也没用,顶多能分老两口的存款。
可惜他这人胆子小怕事,媳妇和岳父母也都绵软性子,一家人谁都立不起来,最怕不讲理的蛮横人。
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敢和人吵架。
张齐请村领导出面调解,主动提出自愿掏一半的房款买下房子。
老两口的存款是给他的,全都被他舅舅拿走。
尝到了甜头,他舅舅一家非但不感激他的忍让,因为有利可图,三天两头来他家里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