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边说边打开银针包,翻开桌子上的小木箱,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几排不同形状颜色高矮的小瓷瓶。
上官瑞一愣,身为皇子,从来没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
还是让他脱衣服!而且让他脱衣服的居然是一个才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江落落整理好需要的东西,抬眼看向上官瑞,见他没动,一脸莫名其妙。
然后小模样极度认真的说了声:“脱啊!”
不脱衣服怎么看伤口?怎么施针?
江澈掩着嘴轻咳了两声,无奈的笑道:“殿下,听落儿的即可,她恢复了神志之后,就是这般模样了。”
说实话,凌王决定要让落儿为他医治的时候,自己还是蛮期待看到堂堂凌王殿下的这个表情的。
江落落听着话音不对,回头看着江澈,一脸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兄长,有什么不对吗?”
眼见江澈扶着额头笑了。
她扫视了一圈,发现无论是叶不言穆子阳,还是邢安,或是小五小六,都是一脸尴尬。
江落落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京城江府二姑娘,未及笄的小姑娘,正在命令一个男人脱衣服!
这人……还是离国皇子。
好像是有点不太对!
转念想到上官瑞肩上的伤,心里一阵怒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
我这一个小姑娘还没说什么呢!
你一个大男人害什么臊?!
是不想要命了吧?!
“快脱!”江落落冷下脸来喝道,本姑娘没工夫陪着你们在这乱矜持!
所有人一激灵。
上官瑞叹了口气,江二姑娘看着小小的一个人,性子真是彪悍!
没办法,他开始脱衣服,穆子阳见状也颤抖着手帮忙。
衣服脱下,除了穆子阳和叶不言以外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上官瑞身形不算魁梧,但是很结实,前胸后背布满骇人的伤疤,几道致命伤的地方更是结了厚厚的疤。
江落落怔住了,这些,都是战场上杀敌受的伤?
他到底是什么做的?这样缝缝补补的,居然看着就像没事人一样!
若是他卸下皇子的名号,也只是个刚及弱冠的年轻人吧。
叶不言和穆子阳心里清楚的很!
这里面,有刀伤,有箭伤,有长矛挑的,也有暗器打的!
每一次殿下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身上便多添了几道伤疤!
这些伤疤,会在阴雨天气里又痛又痒,让殿下彻夜难眠!
肩上缠绕的厚厚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了!
江落落心里一紧,方才他靠着树干的时候,并不是想要离秦羽远一些,而是伤口那时候已经裂开了吧?
他怕自己支撑不住才会靠着树节省体力,就这样他还强撑着佯装无事,在秦羽面前护下了江家兄长?
伤口太血腥了,怕小孩子受不了,她回头看看小五小六,抬头对江澈说:“兄长,你带着小五小六去楼上休息,菘蓝,兄长头上和手腕上的伤需要涂药。”
她从木箱里找出一瓶青绿色的小瓷瓶:“这里是药膏,涂上会舒服一些,你去帮兄长处理。”
“好!”乔菘蓝接过药瓶,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落落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邢安:“邢安,你去把门口那些‘好兄弟’带到后院,买一些肉喂它们吃,帮了咱们大忙,咱们要好好犒劳犒劳它们,对吧?”
邢安嘴角抽了抽,差点忘了,门口还蹲着一群狗呢!
“落儿,凌王殿下的伤……”
江澈不放心,凌王是谁?那可是威震一方的血阎罗!圣上的儿子!落儿一个小丫头,若是医治不成……
“兄长放心,没事的,凌王殿下的伤,落儿能处理。”
江落落冲江澈嫣然一笑。
那笑容映在上官瑞的眼中,如同春日里的一抹阳光,温暖明亮!
他甚至都开始想象,若是某一天江家小丫头也能这样冲自己笑,那就好了!
但是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可笑,人家是亲兄妹,自己又算什么?
江澈带着乔菘蓝、小五和小六上楼处理伤口去了。
邢安也按照江落落说的带着那群狗吃肉去了。
屏风后只留下了叶不言和穆子阳。
因见识上官瑞身上的疤痕,便多了几分敬重,江落落沉默着解开布条,鲜血淋淋的伤口赫然在目。
“殿下,躺下。”
江落落的态度缓和了许多,看在他救了自己,救了兄长,一身的伤又是救了无数边疆百姓的份上吧。
叶不言和穆子阳扶着上官瑞躺在了床榻上。
江落落伸出玉指,轻轻的在伤口周围按压,手指凉凉的温度按在伤口边缓解了伤口烧灼的不适感。
“江姑娘,殿下这次受伤,没有以前那样恢复的快了,伤口基本不见愈合。”
穆子阳解释道,这几天他和纪大夫愁的都开始抓头发了。
宫里的御医全都请遍了,可是伤口就是不愈合。
伤口愈合不上就会一直淌血,再这样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啊!
“愈合不了是对的,因为里面有东西。”
江落落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酱色细脖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殿下,落落处理伤口时会很疼,你把它含住,压在舌头
伤口被人下蛊了,必须要把虫弄死取出来才行!
这过程常人难以忍受,若是这血阎罗可以扛过去,也算是九死一生了。
上官瑞接过药丸,微笑道:“多谢。”
便把药丸压在舌头瞬间清醒了许多。
“叶大人,一会若是殿下受不了,请你帮我按住他。”
江落落拿起银针,抬眼看着叶不言,若是施针过程中因为太痛苦而乱动,放跑了蛊虫可是要命的!
叶不言愣了一下,点头答应,受不了?跟着殿下这么久,不管是上战场还是上朝堂,还没见过他受不了什么呢!
不对,方才江姑娘让殿下脱衣服的时候,殿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受不了的样子!
江落落集中精神,将手指划过伤口周围的皮肤,轻触着皮肤下的每一根血脉。
她专注的样子落在了上官瑞的眼睛里,眼前的小丫头细腻的皮肤泛着柔和的光泽,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着,那双异瞳散发的不同的光彩,而她的嘴……
上官瑞强迫自己移开了眼神,闭上了眼睛。
上官庭轩你想什么呢!
你是谁?你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血阎罗!
你是可以当着侯府千金的面,砍断丫鬟双手的血阎罗!
这花般柔美的女孩子,岂是你能沾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