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项忠豪从成婚之时就对卢苇甚是惧怕,婚后更是从不敢在卢苇面前说一句凶话,反倒是卢苇时常拧着他的耳朵对他各种打骂,但皮糙肉厚的他从不敢顶一句嘴。
因此冯丁亥等好兄弟皆笑项忠豪抱得美人归以后便患上了‘惧内’的毛病,他只是一脸憨笑但从不辩解为何惧怕他的夫人。
至于卢苼呢?无人知晓他是否还活在世上,项忠豪和卢苼夫妇皆对此讳莫如深。
去年他们夫妇俩与家人随冯丁亥等人逃难至永州府零陵县,至今年三月底,当冯丁亥的妹妹冯姒被于青青招入肃卫枢密司以后,冯姒方才第一次向卢苇问起了这桩陈年往事。
一直以来卢苇待冯姒如同亲妹妹一般,她知道冯姒早就怀疑卢苼是她所杀,但若是以前在家乡时她自然不会坦白。
可是冯姒已经加入了肃卫枢密司,卢苇已是猜到冯姒有心把她也招入肃卫,因此她选择交上这份‘投名状’。
原来在项忠豪把卢苼带回卢家以后,卢苇命卢苼跪在亡父母的牌位前不停地磕头,卢苼的嘴巴被布团塞住,他只是痛哭流泪但没法说话。
而后愤怒的卢苇根本没给卢苼辩解的机会,她左手掐住卢苼的脖子,右手取出发簪不停地戳刺他的面部,直至卢苼整个脸都血肉模糊!
刺入太阳穴的那几下无疑是致命的,最后卢苼倒在了血泊当中。
鲜血溅在一身素白衣裙的卢苇身上是如此的刺眼,但她却毫不在意亲手杀了害死父母的兄长,甚至她还面含笑意地对项忠豪施了一礼,感谢他抓回了卢苼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败类。
项忠豪当时在旁都吓傻了,这还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好妹妹吗?
卢苇则告诉项忠豪,卢苼该杀!因她了解过在三年前父母双亡的那段时日,卢苼沾染了赌博的恶习并欠下了大额赌债,为了还债他才约了那贼人去自家茶肆行窃。
而且卢苼明之所以选择那日去行窃,是因他知道他爹娘在店中盘账,手里边肯定有银子。
因此,无论是卢苼弑父弑母还是那贼人所杀,卢苇都绝不会放过这两人。
得知内情的项忠豪遂帮卢苇收拾残局,而卢苇则履行诺言嫁给了他。
不可否认卢苇是报了杀父之仇,但她不也有了弑兄之实?
唐世勋想及此,透过窗洞看了眼后院亭中巧笑嫣然的卢苇。
深谙人性的他知道一个人在想杀人和敢于动手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高墙,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越过那道高墙的,何况还是杀害自己的至亲?
在唐世勋看来,无论卢父卢母是被卢苼亦或那贼人所杀,但这无疑属于激情杀人。
反观卢苇的举动却颇为耐人寻味,即便卢苇恨极了卢苼,但她已经守孝近三年,按常理来看已是过了冲动期。
而当卢苇的兄长卢苼跪在父母牌位前磕头的时候,卢苇并未给他任何开口辩解的机会就将他杀死。
因此唐世勋敢断定卢苇是预谋杀人!或许她在那守孝三年中就在思索,当兄长真被项忠豪抓住以后该如何处置?
当然,除非是丧尽天良十恶不赦的暴虐之徒,唐世勋一般不会去追究手下人的过往。
亦即是说他并非对卢苇有何成见,毕竟他手底下的‘牛鬼蛇神’不知凡几,只要这些人不触及他的底线或损害楚军的利益,他自不会去一一计较自寻烦恼。
唐世勋在回忆卢苇的过往的同时,还特别留意了一个小人物,即肃卫警备二司第七组长欧阳文飞的手下朱斌全。
今日中午唐世勋和左然经过镇南的大观桥关卡之时被那马大娘举报,而后他察觉到朱斌全对马大娘做了个枢密司的暗语手势。
当时唐世勋就猜想隶属肃卫警备二司的朱斌全恐怕在暗地里还加入了肃卫枢密司,否则朱斌全怎会懂得枢密司的暗语?
加之朱斌全跟随宝庆府枢密司第一组长卢苇一同来到太芝庙的后院,这让唐世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且唐世勋还留意到两个小细节,第一个细节是当欧阳文飞走进这后院之时,朱斌全本是要走向欧阳文飞。
唐世勋猜想朱斌全是想去跟欧阳文飞汇报这院中的情况,尤其是双料特使刘志喜的身份。
可卢苇却适时地对朱斌全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朱斌全就如被定了身一般生生止住了脚步,随后他恭敬地站在亭外等待欧阳文飞走近,但他并未对自己的上司欧阳文飞说任何话。
第二个小细节是,卢苇在暗示了朱斌全之后又对亭中的萧元朗使了个眼色。
想来萧元朗也是心有所悟,于是他对一旁的刘志喜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便与走入亭中的欧阳文飞爆发了口角。
虽然卢苇笑靥如花地在二人中间做着‘和事佬’,但她显然没有将刘志喜的身份透露给欧阳文飞知晓。
这时,欧阳文飞突然拍了拍石桌后指向刘志喜,大声质问他是何人,若是不相干的小角色就滚到亭外去候着!
有意思的是,刘志喜虽气得脸色通红但却闷声不语,且他居然当真低着头走到亭外站定。
而欧阳文飞手下的三个汉子适时地围在了刘志喜的身边,罗半仙和朱斌全两人则如老僧入定般的站在不远处。
唐世勋的双手下意识地在左然的光滑腰背游弋着,鹰目幽幽地看着后院亭中的三人,看来卢苇和萧元朗是想给欧阳文飞挖个大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