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荷说到这瞥了袁得胜一眼方才续道,当时周勇见柳将军昏迷不醒遂出口抱怨,那两个随军郎中怎的就治不好柳将军?而后周勇问袁得胜,骑兵左营的将士不是在白马渡镇抓了个姓伍的郎中?不妨让那位郎中来帮柳将军把把脉?
当袁得胜派人将那伍郎中叫来为柳大钧把脉之时,在柳大钧房中的除了两个侍卫就还有最为‘关心’柳大钧的周勇,更古怪的是,在三月初三以后,还有谁见过这个伍郎中?
柳大钧和袁得胜皆是神色一变,只见柳大钧的额头上冷汗直冒,三月初三的下午极为关键!若非他突然昏迷,又岂会错过拍板决定反攻两河口营堡的最佳时机?
更让柳大钧细思极恐至浑身发抖的是,那伍郎中恐怕极有可能乃是官兵的细作,没被这厮给害死岂非已是他的祖宗在保佑他?
王秀荷神色诡异地笑道,当时那伍郎中可是帮柳大钧用上了针灸,若此人真要置柳大钧于死地也不是甚难事。
但不得不说周勇对柳大钧还是念旧情的,周勇之所以在房中盯着伍郎中给柳大钧扎针,便是在防止此人真个害死柳大钧,否则柳大钧恐怕就不仅仅只是昏迷一个夜晚而已了。
其实柳大钧在当日中午就已经被人下了某种秘药致使陷入昏迷,但之后伍郎中的那记针灸才是导致柳大钧昏迷一整宿的原因。
若说是平日里出现这等古怪的突然昏迷,想来柳大钧必然会深思一番,但当柳大钧在次日一早醒来便得知官兵抢先夺下了两河口营堡,随即便赶去老白石岩一带命周勇和袁得胜两部去攻打两河口营堡,哪还顾得上一个小小的伍郎中?
或许柳大钧在之后也曾有过怀疑,因王秀荷从某个渠道得知,柳大钧曾在之后的两日派侍卫去找过伍郎中,但伍郎中早已消失不见。
而当柳大钧在三月初四赶去老白石岩一带以后,却得知杨国成麾下最擅攻的李将军已率骑兵赶至两河口,于是柳大钧决定由周勇率部守住老白石岩一线,而他则加紧攻打道州城。
周勇在明面上的确是死守老白石岩一线,且还广撒斥候警戒,然而就在柳大钧猛攻道州城的数日间,即三月初四至三月初九,两千狼兵已悄悄越过周勇的防线,并隐匿于联军帅营以西的富子岭当中。
也正是在这数日间,周勇每日跟柳大钧汇报说斥候未曾察觉两河口一带的广西兵有增援,而实际上这数日正是杨国成率主力赶往两河口的最为关键几日。
三月初十,周勇向柳大钧告急,官兵势大,老白石岩一线已失守,而这实际上是周勇故意后撤。
三月十一,唐、柳联军在道州城下已难有作为,柳大钧已决定缓缓向北撤至梅花镇一带。
三月十二破晓,联军大营遭到两千狼兵的突袭,进而遭到官兵主力和道州申家军的攻打,联军以损失过半的代价逃至了梅花镇。
而当日联军大营外各处值守的士兵当中,负责大营西面,即狼兵发起突袭的富子岭东麓一带,值守的士兵被周勇的嫡系精锐在私下里进行了换防!
三月十四,联军已退至梅花镇一带,周勇提出由他率仅剩的三百余嫡系死守梅花镇,让柳大钧和袁得胜等将领率联军残部退回泷泊镇。
三月十六,周勇在梅花镇‘战死’,该消息是由官兵那边所传出,并非是唐、柳联军的斥候亲眼所见,因当时整个梅花镇都已被数千官兵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谁不都得以为周勇已战死?
当王秀荷将这道州攻略的内幕道出以后,主帐内的将领们终是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周勇不仅是柳大钧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更是道州攻略的三位联军副帅之一!他居然在四面围城之前就已投靠了官兵?还有比这更荒诞离奇而耸人听闻的‘故事’吗?
袁得胜咬了咬牙,向唐世勋举手示意他有疑问。
待到唐世勋点头后,袁得胜大声问道:“王科长,你所说的这一切可有证据?”
童英、白老二和白老三等将领同样有疑问,莫要看王秀荷说的似乎极为有理有据,但无论是周勇密会官兵细作老台、甚至私放老台进入道州城,又或是之后的所作所为,这岂非全都只是王秀荷的一面之词?
“呵呵呵。”王秀荷的俏脸上划过一抹古怪的笑意。
她优雅地坐回椅子上答道,当周勇战死的噩耗传回零陵城之后,其妻莫氏与两个儿子及亲族皆披麻戴孝,到了三月廿三,莫氏向柳大钧提出要去梅花镇为周勇收殓尸体。
原本柳大钧是不同意周勇的家人去梅花镇收尸,他自然是担心周勇的家人会遭遇不测,但周勇的妻子莫氏态度异常坚决,她在一张白布之上以鲜血写了几行讣文,且不要柳大钧的士兵护送,她就那么带着周家十余口人走去了梅花镇。
而今日已是四月初二,可有消息称周家人遭遇不测?而周家人又可有带着周勇的尸首回来?
王秀荷接着又从另一个方面进行佐证,周勇的妻子莫氏在三月廿三的头一日去找过零陵商会的副会长秦三,莫氏将周家的产业全部低价转让给了秦三。
估计当时秦三也并未多想,他该是以为莫氏抱着必死之心去为丈夫周勇收殓尸体,加之那梅花镇已是官兵的地盘,兴许要费上极多的银子打点不是?因此秦三还在莫氏开出的转让价之上多赠予了她几千两银子。
再有,周勇的妻子莫氏乃是道州以南的江华县人士,且在今年二月初之时,有两个男子自称是莫氏的亲戚来零陵城拜访过莫氏,且这两个人是在二月十一,即道州军债发行的次日才离开零陵城南下。
只不过当时谁会怀疑周勇有问题?又有谁会怀疑他的妻子莫氏有问题?故而没有任何人注意之。
最后,王秀荷神情严肃而又隐现傲色地对众将领说道:“诸位将军不必怀疑我王秀荷是在妄言,我乃是军情司第二科的科长,主管整个永州府境内的各方情报,无论是南边的道州与永明县等四个州县,亦或是陈副总兵的东安县,任何风吹草动岂能逃过我的眼睛?周勇如今与家人就住在道州以南的永明城内!”
‘嗡——’
众将领皆一阵交头接耳,王夫人居然是军情司第二科的科长?这位姑奶奶竟敢说整个永州府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赵烈的一双豹眼紧盯着王秀荷,东安县可是他们的地盘!这娘们居然说东安县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她?
军情司!赵烈对王秀荷再无任何轻视之心,且他的心头无比警惕,这娘们是第二科的科长,那岂非还有个第一科?又不知会否还有第三甚至第四科?
袁得胜与跟随他回来的几个骑兵左营的将领,以及柳大钧麾下的将领们则全都义愤填膺。
若王秀荷所言非虚,周勇岂非就是十足的叛徒?若非这杀千刀的吃里扒外,他们在道州岂会遭到如此惨败?唐、柳联军可是有超过半数的袍泽伤亡啊!不杀此贼以祭死去的袍泽们,又如何能消他们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