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志仰头饮尽杯中酒,字斟句酌地答道:“没错,赵烈乃是常德府城武陵人士。”
柳大钧和黄毅皆笑而不语,他俩甚为理解陈建志为何如此惜字如金,毕竟赵烈乃是陈建志麾下的头号猛将,而他俩皆以为唐世勋是想挖走赵烈,这换作是谁心里能痛快?
唐世勋则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瓷酒杯,他自然也清楚陈建志的心思。
当初陈建志反攻夺下东安城之后,能够硬生生扛住献贼疯狂反扑的就是赵烈部与洪山海部,而就如文人相轻一般,早在黑土岭之时,赵烈和洪山海两个武将之间的关系就甚为不佳。
这当中自然有诸多原因,当初在黑土岭之时有诸多湖广南部的各级将领去投奔陈建志,人多自然嘴杂,有那爱挑弄是非者便时常谈论赵烈和洪山海的队伍孰强孰弱。
而赵烈又人如其名性子火爆,他对于谁是陈副总兵麾下第一猛将之名极为在意,且赵烈才三十岁出头,自不比年近五旬的洪山海那般稳重低调。
在东安城防御战结束以后,陈建志虽对赵烈部与洪山海部皆大加褒赏,但真要论守城战的功劳,实际上洪山海才应该是首功,这并非是说赵烈部比洪山海部差,而是因为两部的兵种不一样。
洪山海部的靖州老兵乃是纯步卒,且向来注重防御,是以在守城战当中韧劲十足。
而赵烈部则是纯骑兵队伍,包括原王上庸老将军那硕果仅存的二百余嫡系精骑、陈建志的三百余嫡系骑兵、以及投奔黑土岭的一些骑兵全都在赵烈麾下,这东拼西凑加起来有七百骑左右。
只因当时守城战太过艰险,赵烈方才带着骑兵弟兄加入城墙防御战,眼见骑兵与献贼的死兵血战,无论赵烈还是陈建志都心头滴血不是?
其实洪山海极有大局观,他深知赵烈精于骑战而不擅防御,而广西杨总兵当时已集结主力兵马北出黄沙河关,一旦献贼翟将军的两万兵马久攻不下必然气衰,且献贼为防被两面夹击只能选择战术性撤退。
只要东安城能熬过那最艰难的数日,待到献贼撤退之时,赵烈的骑兵出城追击方能彰显其最大的优势。
基于这些原因,且赵烈本人也在防御战当中身负重伤,因此洪山海毅然决定日夜坐守最为凶险的南城墙,誓与南墙共存亡!论守城之首功,舍他其谁?
当时唐世勋因参与夺门之战而身负重伤,因此他与薛正、岳三水等人皆在城内养伤,他们对于这场惨烈的守城战自然清楚。
而在战后论功行赏之时,陈建志无疑有失偏颇,他将首功同时授予洪山海和赵烈,且在战后立刻为赵烈部补充兵员与物资等,如今赵烈麾下的骑兵已有千余人,这支骑兵队伍自然是陈建志的宝贝疙瘩。
至于洪山海那边则只有金银赏赐,兵员物资等皆无任何补充,也难怪洪山海麾下仅剩的二百余靖州老兵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投奔唐世勋,他们在陈建志麾下可不就是后娘养的?
正所谓亲疏有别,不外如是。
唐世勋的思绪转回当下,他亲自为陈建志、柳大钧和黄毅斟满了酒杯,神情坦然地说道:“陈叔,今日小侄与赵千总一同来零陵城不过是邀请他去门滩军营走走看看,您可莫要误会才是。”
陈建志夹着一片马肉在口中咀嚼着,似笑非笑地摇首道:“岂敢岂敢,若是赵烈真愿跟着唐公子去打生打死,本将又如何拦得住他?”
王秀荷、柳大钧和黄毅皆感到陈建志的话语当中隐含怒意,且陈建志对唐世勋的称呼也由贤侄改为唐公子,这包厢里的气氛顿时也变得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