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勋将各种疑惑按捺于心,毕竟赖豪和雍二都只是小卒而已,官兵高层的谋划自然不是他们所能了解。
旋即他将话题转到赖豪和雍二最为关心的事上,即他们二人‘丢失’了两大箱子王府宝物,回去该如何交差?
其实唐世勋从这一日的接触当中已是看得很明白,赖豪和雍二之间的关系可算不上多和谐,毕竟大狼山寨和小狼山寨之间的争斗和龌龊委实太多,何况曹亢藏有宝物之事还是包大锤透露给包参将的,雍二怎可能跟赖豪一条心?
当然,无论雍二在心里边对赖豪有多嫌恶,可他们这一路的六人毕竟丢失了两大箱子王府宝物,即便曹亢信任雍二、包大锤信任赖豪,但甲队的负责人包二爷和乙队的负责人齐二春又岂会相信他俩?
至于说赖豪和雍二等人丢失这两箱宝物的直接原因是唐世勋纵火,对此唐世勋倒是不觉得有甚惭愧,这一来,当时他可不晓得雍二是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二来,木爷早已盯死了赖豪和雍二等人,就算没有唐世勋这一把火,他们同样逃不出黄阳堡。
想及此,唐世勋甚是无奈地苦笑道:“两位,要说在下为你俩作证倒是无妨,不过你们也晓得,无论是那包直还是齐二春,与在下之间都有很深的过节,就怕在下给你俩作证反倒会害了你俩。”
赖豪和雍二闻言皆是一声叹息,要说他俩此时真可谓是进退两难,丢失了那么大两箱子价值连城的精美瓷器,就是把他俩的小命给填上也没用啊!
但他俩的家人如今全都在东安城内,若不回去向包二爷复命,谁晓得包二爷会如何对付他们的家人?而他俩的大哥曹亢和包大锤又会否受拖累?
可若回去复命,他俩岂非极可能身首异处?况且即便回去了家人又是否不受牵连?
雍二直想得脑仁发疼,他狠狠地撕咬了一大口烤肉咀嚼着,闷哼哼地说道:“俺倒不怕死,但就怕死了也保不住俺的家人。”
赖豪一脸颓丧地在旁附和道:“哎!没错,那包二爷和齐二春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两大箱王府瓷器可比几千两黄金更值钱!就咱俩这小命便是被千刀万剐也抵不了嘞!”
唐世勋的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两位也不必如此悲观,诚然,你俩若就这么回去铁定没好果子吃,但若是做出一番大事来,回去岂非有可能将功抵过?”
赖豪和雍二闻言眼睛一亮,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请教道:“公子可有良策?”
唐世勋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枣茅岭之下便是黄阳堡至高溪市之间的主官道,从枣茅岭向东南方行出二里左右是大花滩,而走下枣茅岭后沿官道往正南方向行五里余可到窑头埠,从窑头埠沿官道再行十四五里则是高溪市北码头。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窑头埠正好位于黄阳堡至高溪市的中间点,该埠头不仅是官道上的一处驿站,且还是湘江上的一座码头,于黄阳堡和高溪市而言,窑头埠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赖豪和雍二皆皱眉看着唐世勋,他俩自然晓得窑头埠在哪,但他俩不清楚公子说这个地方做甚?
难道公子晓得曹当家和包当家在窑头埠?赖豪和雍二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唐世勋自然清楚曹亢和包大锤在窑头埠,而且他知道薛刚已经派人在监视曹亢等人,但他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去救曹亢。
只听他接着说道,昨日他们仨在黄阳堡商讨如何逃出去的问题时,曾听说献贼的强爷和江爷率领的三千余贼兵在雷溪坪和庙山等地遭遇大败。
姑且不论此役献贼败得有多惨,但可以想见那天地桥的张天王已是暂时稳住了牛角坝镇,即便祁阳城的倪大虎要再次发动反攻,但恐怕也很难在几日间就集结到足够的兵马,亦即是说,这几日高溪市、窑头埠、大花滩和黄阳堡等地的献贼必然会采取守势。
赖豪的吊角眼一阵转动,他在跟随包大锤从军以前,曾在大狼山寨当了三年的山贼,这一带的地形他可是颇为清楚。
只见赖豪嘿嘿笑道:“公子所言甚是,要说那铜鼓岭的张天王还真是个狠角色,但小的以为,若张天王要继续做强做大,只有跟咱们的陈副总兵合作一途,而要与咱们官兵连成一片,无非是走芦洪市、高溪市和窑头埠这三个地方!”
唐世勋诧异地看了赖豪一眼,旋即赞许地笑道:“行啊赖兄,那你认为张天王会先打哪?”
赖豪瞥见唐世勋的赞许之色,他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于是他故作腼腆地笑道:“谢过公子夸奖,小的也只是胡乱猜的,嗯,在下以为张天王极可能会打窑头埠!”
他舔了舔歪嘴巴解释道,芦洪市虽然是芦洪江中游最大的市集,且他们这些四明山区西部的山寨皆在那地方做些买卖,但芦洪市又不在官道上,而张天王都拿下了牛角坝镇,且还在该镇以南的雷溪坪和庙山等地击溃了三千多的献贼,何须转道向西北方向去打芦洪市?
再说那高溪市,谁都晓得高溪市重要,那地方不仅是芦洪江汇入湘江的入江口,还是官道上的一处津要据点,要从官道去南边的东安城甚至是广西,都会由高溪市的码头渡江,而官兵和献贼可是一直在高溪市的南、北码头对峙,可见那地方有多么紧要且不容有失。
而赖豪等人数日前才从牛角坝镇运了几箱王府宝物去高溪市,无论是献贼杜爷镇守的北码头,还是官兵邓参将镇守的南码头,如今就像是隔江相望的两座要塞一般!张天王才多少人马?他敢去强攻杜爷的北码头?
雍二也在旁点头道:“没错,那高溪市的北码头已在外围修建了土墙,上边全都是火炮,除非张天王有万把号人且人人都不惜命,兴许还有几成把握拿下。”
赖豪撇了撇嘴:“铜鼓岭那边的几个大寨子的确很齐心,但哪来那么多脑壳梆硬的死士?要我看万把人都没戏!”
旋即赖豪的脸上挂起了一丝冷笑:“但窑头埠可就不一样了,那地方只有两人高的木栅栏而已,守在那的献贼最多也就三五百人,若是张天王把窑头埠给夺了,并于窑头埠与高溪市之间设伏,又或是在窑头埠与黄阳堡之间设伏,比方说在这枣茅岭一带?嘿嘿!”
“着哇!”雍二不禁拍腿赞道:“若是窑头埠被张天王给夺去,无论是黄阳堡的段四爷还是高溪市的杜爷,那不都得火急火燎地去反扑?否则一旦被张天王站稳脚跟,那岂不是直接断了黄阳堡和高溪市的联系?”
唐世勋神色略显激动地颔首道:“没错,窑头埠的确是黄阳堡和高溪市必救之节点,不仅如此,在窑头埠的对面,即湘江对岸的杨家大岭一带,如今可是零陵城柳将军的地盘!无论那柳将军会否渡江支援,但哪怕只是造个势,再加上官兵邓参将的物资支援,这都能让张天王如钉子般钉死在窑头埠,让献贼如鲠在喉却又难以轻易拔除!”
雍二听得脸色涨红激荡不已,他摩拳擦掌地问道:“世勋公子,您的意思是,咱们也去窑头埠帮那张天王一把?”
赖豪不禁又撇了撇嘴,咱们跟张天王又没交情,何况咱就三个人能帮个鸟的忙?人家张天王连献贼都敢打,又岂会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