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在中庭正堂内,湘儿已经跟王夫人说了许多关于勋哥儿的事,周氏虽然没听见,但她的眼睛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从王夫人当时的震惊神情已是有了一个颇为肯定的判断。
无论勋哥儿在此扮作‘某人’,有一点可以肯定的,王夫人之前不知‘某人’就是勋哥儿。
两个女子各怀心事的沉默了一阵子后,王秀荷率先开口道:“周夫人,不知你叫甚名字?”
周氏低声答道:“回王夫人话,奴家周文茵。”
王秀荷默默地念叨了两遍这名字,又问:“你还是不愿道明来意么?”
周文茵深吸了一口气,摇首苦笑道:“不瞒王夫人,奴家真是来找夫君唐世勋的,只不过奴家不知他如今是何身份,而晓得他身份的岳三水又被你的侍卫给打昏了过去,等他醒来自会与你说明。”
“哦,那个精瘦的猥琐汉子叫岳三水?”
王秀荷一声冷笑:“但本夫人为何从未见过此人?说来好笑,就他的小身板儿吃了那一拳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那你我便先聊些别的,湘儿说你们是从全州城而来,不知你可知如今这零陵城由谁做主?”
周文茵螓首微点:“这自然晓得,唐夫子和柳将军。”
王秀荷慢悠悠地笑道:“那你应当听说过唐夫子手下的二号人物子诩公子吧?本夫人虽知晓他的本名叫唐世绩,也知他是宝庆府邵阳人士,但没想到如此之巧,湘儿竟说她有个亲叔叔也叫唐世绩?且都是邵阳人士?”
“啊?”
周文茵娇躯一颤,眸子里满是诧异之色:“他,他竟也叫世绩?”
此时周文茵的心里很乱,她在全州城时就听说过唐夫子麾下的子诩公子,不过她哪能想到绩哥儿就是子诩公子?当王夫人说出唐世绩的名字之后,周文茵已经确定了该是同一个人,因为绩哥儿的表字就是子诩!
装的倒挺像!王秀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厉芒:“有一事你恐怕不晓得,本夫人对他绝无一丝好感!”
眼见周文茵眼中的疑惑之色,王秀荷神色冷漠地说道:“本夫人乃是唐夫子的干女儿王秀荷!而那个子诩公子唐世绩……”
她告诉周文茵,其实她总共只见了唐世绩两次而已,但这两次都让她极为不愉快。
一次是元宵节之夜,由于唐夫子夺下了官兵的黄田铺大营,当晚回城来庆祝,而子诩公子唐世绩和白老二等十位高级将领也同来。
另有柳将军与麾下的十位高级将领、府县两衙的高官、府学宫和零陵商会的高层们、各豪门望族的代表们等等,当然还有她王秀荷,各界名流近百人齐聚文星街的和气轩酒楼闹元宵。
当时王秀荷一进入宴席大厅,唐世绩就一直盯着她看,明明在他身边坐着两位如花似玉的侍酒女子,但他在席间却三番五次地走来找王秀荷喝酒,整个宴厅里谁还看不出这小子是对她王秀荷有意思?
但爱慕王秀荷的人可不少,特别是府学宫的副学正赵丰,且这赵丰向来喜欢当众直言,那言语间也是呛人得很,结果唐世绩跟赵丰险些为了王秀荷而吵起来,那自是闹得很不愉快。
第二次则是正月十九,当日下午唐夫子和柳将军各派精锐步骑镇压了湘口关的暴乱,夜里,柳将军在文星街的秦家酒楼大摆筵席,并诚挚邀请了唐夫子与麾下将领们。
当晚也如元宵节那次一样,又是近百的各界名流齐聚,王秀荷自然也不能不去。
不过当晚有一个人缺席了,那就是景文公子赵丰,原来赵丰被唐世绩麾下的一队骑兵给带走了,那帮兵痞竟是带着赵丰去南郊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马,直到次日王秀荷才知晓此事。
至于当晚的宴席,唐世绩更是频频举杯去敬王秀荷,且毫不掩饰爱慕之意,甚至还说要骑马搭着王秀荷去踏春云云。
这无疑让王秀荷极为反感,她怎可能与唐世绩共乘一骑去踏春?
因此,这两次见面使得王秀荷对唐世绩绝无一丝好感。
周文茵听罢后甚是尴尬,这还真是唐世绩的一贯作风哩!当初他在邵阳城时就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而这王夫人无论容貌气质皆极为出众,也难怪绩哥儿会心生爱慕了。
但同时周文茵又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当初唐家人一起逃难时遭遇匪患,那晚唐世勋背着湘儿,周文茵抱着儿子立泰,而唐世勋在惊慌之下拉着周文茵便跑。
是以他们四人与唐家的其他亲戚们跑散了,之后也再未见过任何一人,那么,唐世绩为何又会出现在零陵城?
周文茵心头猛然一颤,勋哥儿如何不清楚绩哥儿的秉性?会否有这样一种可能,绩哥儿其实是勋哥儿所假扮?
想及此,周文茵满脸期冀地问道:“王夫人,不知您明日可否带奴家去见见这位子诩公子?”
“不瞒周夫人,你恐怕是很难再见到他了。”
王秀荷饮了一口热茶,俏脸上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说来也巧,昨晚他跟唐夫子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就在今早,他已经消失了!”
周文茵悚然一惊,俏脸瞬间煞白:“消,消失?”
王秀荷的嘴角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她神色平静地起身并示意周文茵随她走。
周文茵心乱如麻地离开了书房,就连走路都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
无论唐世绩是本人亦或是由唐世勋所假扮,但这两人可都是她周文茵的小叔子啊!难道他因得罪了唐夫子而遭到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