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车帘后,唐世勋捻须问道:“左丫头,昨日你与许南潇交接时,搭建窝棚的难民男女已有多少?招募的难民青壮又有多少?”
左氏听到这‘左丫头’三字不禁暗自郁闷,她其实在第一日跟随老爷子来门滩时就说过自己的芳名,但老爷子似乎没记住,是以总叫她左丫头。
想她都已为人妇多少年了?这丫头二字只在孩提时爹娘才如此叫她不是?
算了,懒得跟这老糊涂计较!左氏收敛心神,将她昨日与许南潇交接时统计的人数娓娓道来。
至昨日中午,搭建万间窝棚的难民计有两千六百人,其中男子五百人,难民妇人两千一百人。
招募的难民青壮已突破七百人,另有青壮的妻儿老小等逾四千人,不少青壮的妻女亦是在搭建窝棚的工地上干活。
左氏说到这儿后打了两个‘小报告’,许南潇昨日交接之后吩咐县衙工房的小吏,搭建窝棚最多只要三千人,多一人都不必了,且剩下的近四百工人的位子留给男丁,不得再收妇人来做工。
再有,许南潇还吩咐道,关于唐夫子前日提出的,给上工的难民发放一日三餐伙食之建议,不得执行!依旧为一日两餐,即早上出工前一餐,夜晚收工时一餐。
唐世勋听罢后不禁一声冷哼,好你个许南潇!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黄员外本是一直在沉思当中,听到这声冷哼不禁惊醒过来。
他还以为唐夫子对他许久不答话感到不满,于是忙恭敬地拱手笑道:“夫子,在下一介草民,对那些个军事不甚了解,不过您发行这军债可是利民的大好事啊!就说在下,昨日认购那五张愚溪军债虽花去了五万两银子,但这五张军债的红利连同本金至少值八到九万两银子!如此奇妙而有大利的军债实乃前无古人之创举!”
说到这黄员外话锋一转,满脸愁容道:“只不过,即便在下不懂军事也晓得,黄田铺与西塘观岂可相提并论?家兄驻守于西塘观时,满打满算兵力也就一千余人,但那黄田铺的大营可都是杨总兵的主力,哎哟!怕是一万精锐都不止啊!”
左氏垂首记录着黄员外所说之话,她不禁暗自咋舌,想她前几日陪唐夫子去富家桥营地时,曾看到过叶副将率领千骑奔腾出营,还有白家军的千名步兵操练之场景。
当时她已是看得头皮发麻,而那也不过只有两千余士兵而已,但黄员外说黄田铺的官兵大营有不止万人的精锐!这岂非吓死个人去?
唐世勋则心中冷笑,黄田铺大营的确有杨总兵的精锐,但怎可能有上万精锐那么多?
他自然知道黄员外是故意夸大其词,试探之意图甚是明显,但他并未顺着黄员外的话头去假装犯愁,而是大手一挥,神色傲然地笑道:“上万精锐又如何?老夫麾下之南部防线就有上万将士,加之道州城的申家军,还能怕了你们杨总兵不成?”
黄员外那肥硕的脸庞一阵抖动,尴尬地讪笑不语,这老匹夫莫不是打了两场胜仗便忘乎所以了?一把年纪的怎如此狂妄?何况这又岂是怕不怕的问题?
当然,唐夫子的这番话语也让黄员外愈发琢磨不透了,这狂妄的老匹夫究竟知不知道杨总兵要撤离湖广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