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坚并未理会坐在唐夫子身旁的俏娘子,他早已见怪不怪了,而他此来是当面向老爷子汇报县衙监狱的投毒案。
此案死伤甚多,要知道县衙监狱里不仅关押着许家直系男丁三十余人、几个管家与十余个忠仆,还有行刺唐夫子的朱四方等几个刺客、前晚袭击秦薇儿的五个帮会中人,以及原先就关押在监狱的二十余个重犯等等。
除此以外还有负责看守县衙监狱的禁子、小牢子与野牢子又是二十余人。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有百来号人,而今晨被当场毒死的就有十几人,之后救治不及又死了三十几个,亦即是说,整个监狱有近半的人被毒死,剩下的人也都身中轻重不等的毒。
之所以县衙监狱里人人都中毒,皆因有一个看似巧合的意外,即饮水问题。
这监狱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些个犯人的家属若没有在外边使银子,犯人在里面就连馊饭都没得吃,何况如今的物价如此之高,犯人在里面的惨状可想而知。
吃的虽匮乏,但水却是不缺,在监狱里就有一口大井。
要知道死了的犯人对于看守的禁子们而言哪有甚好处?哪怕是吊着犯人们的性命,多少也能从其家属那儿捞些好处不是?
因此,县衙监狱的小牢子会每隔一日给犯人们添一碗井水。
而今天凌晨正是添水的日子,结果导致所有人全部都中毒。
经于威等人所查,并经仵作和府属药局的老医师一致认定,该投毒案有两种毒,其中一种被大量投于井水旁的几个大水缸之中。
另有暗杀唐夫子而被抓的朱四方等五个刺客,却是死于更为烈性的剧毒‘三步倒’。
其实这并不难查,只看朱四方等五个刺客的死状就与其他人不一样,且他们五人是在今晨被一个小牢子送了些吃食之后才中的毒。
据查是这小牢子得了外面某人的银子,悄悄将食物带进来送给朱四方等人的,不过这五个刺客中有一人在毒发身亡之前,用鲜血写了个‘彦’字。
可惜这小牢子自己也在喝了井水后毒发身亡,因此无法得知‘外面某人’究竟是谁。
至于说进行大面积投毒的又是谁,于威等人还在进一步的审查当中。
左氏听齐大坚说罢后不禁浑身巨震,暗杀唐夫子的刺客不就是杀了她两个孩子的那伙人?为何会有人要用‘三步倒’毒鸩这几个刺客?
她低垂着眼帘,以掩盖瞳孔中的惊诧与疑惑之色。
唐世勋的神色亦变得凝重,他在意的是五个刺客当中一人用血写的‘彦’字。
隐约间他已猜到是谁所写,这个字又代表着何意,不过他也只是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齐大坚,沉声吩咐道:“大坚,老夫要去南部防线视察两日,如今城内诸事繁杂,你还得多担待呐!若是你察觉到某些异动,即刻派人送信去富家桥,若老夫不在,便转交给子诩公子。”
“小侄遵命!”
齐大坚忙恭声应下,随即他笑问:“夫子,听说您老发行了愚溪军债,小侄尚有些余财,不知可否也去买几份?”
“呵呵!”
唐世勋捻须一笑:“军债对所有人开放,只要有银子,谁都可以买。”
说到这他突的话锋一转:“是了,老夫听说你还抓了许多跟许家有关系的其他家族之人?”
“呃?”
齐大坚的小眼睛一定,心中已是破口大骂,哪个杀千刀的把这等‘小事’也捅给老爷子晓得了?
他心念电转,忙不迭解释了一番,无非是那些家族当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自然要对之敲打一番云云。
其实他如何不知唐夫子根本不是想听他的解释?他心中肉疼至极,面上则谄笑道:“夫子,还别说那些人甚是懂事,这不,单单是贿赂小侄的银子就有十万两!但小侄岂敢乱用?这十万两银子自当孝敬给您老。”
左氏正在全神贯注的记录两人的对话,听到这儿她的手忍不住一阵狂抖,她暗忖,这姓齐的肯定是个大贪官!他能孝敬给老爷子十万两,可见他贪的绝对是这个数的几倍有余!
“世风日下啊!”
唐世勋故作感慨地捻须轻叹:“为官者最怕的就是被那等黄白之物腐蚀!这可要不得啊!”
随即他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坚啊,那十万两银子可是备好了?”
这老匹夫简直无耻之尤!齐大坚的老脸上的笑容已僵硬,心中更是破口大骂。
他刚刚灵机一动想到上供十万两银子给唐夫子,毕竟他如今要靠着这位老爷子,且他不确定老爷子究竟晓得他在背地里做了多少龌龊事
因此他才决定割块肉下来,但他哪能这么快就备好十万两银子?
更让齐大坚鄙夷的是,这老匹夫竟然连一句推辞之语都不说,吃相简直比他更难看!
左氏亦是强忍着心中的鄙夷。
适才听唐夫子说‘要不得’,她还以为老爷子要让齐大人退还给那些‘受害者’,谁曾想这老头儿竟也如此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