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过半。
绵绵冬雨依旧,许南潇正独自坐在正堂内,她时而看着手中的小本子,时而又瞥一眼东卧房的房门。
也不知唐夫子和那玉姑正在谈着何事?这都半个时辰了还未出来?许南潇自是感到好奇,旋即她摇头苦笑,想这些与己无关的事有何意义?
将近半个时辰之前,王秀荷已是陪着韩夫人离去,许南潇如何不羡慕王秀荷比她自由?
何况,唐夫子亲口允诺王秀荷的秘书三科可以招纳宋家人,但却没说可以让她许南潇招纳许家人不是?
许南潇不禁幽幽一叹,她又想到她对唐夫子提出的‘引蛇出洞’之策,即牺牲唐夫子和她的名声,让许悠文以为唐夫子不仅肆意殴打和囚禁她,更是要对她处以极刑。
她深知许悠文因着十六年前的事,对她甚是愧疚,因此她有极大的把握可以将许悠文给引出来。
虽说唐夫子同意她的计策,却并不用她和对她颇忠心的几个宋家之家仆,而是说他会另作安排。
看来,这糟老头子对我还是不信任啊?许南潇的眸子里不禁划过一抹无奈之色。
这时,一个瘦削男子撑着把油纸伞走到了正堂。
许南潇和男子对视了一眼,皆是发出一声惊呼。
那双四白眼她岂会认错?许南潇的眸子里顿时满是鄙夷之色:“这不是骆三刀么?老天还真是不开眼呐?你这种祸害居然还没死?”
“桀桀!”
骆三刀的嘴角挂着一丝邪笑,那双四白眼中闪烁着炙热的精芒:“南潇妹妹,你还是那么爱损人呐?”
他慢悠悠地坐在许南潇的对面,语含讥讽地嘲笑道:“老话说的好,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都混成丫鬟了,居然还好意思鄙视哥哥我?”
“你个!”
许南潇气得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然而她心头突地一惊,赶紧止住了话头。
因为她猛然想到,这儿可是唐夫子住的地方!外面的仇大刚等亲兵怎会让骆三刀这等凶人独自进来?
她只听说骆三刀加入了汉帮的潇湘堂,还成了甚香主,但她可不知道骆三刀与唐夫子之间是何关系。
许南潇不知骆三刀在唐夫子身边拥有怎样的地位,因此她自是不敢继续逞口舌之快。
骆三刀见许南潇突然住口,他不禁一阵得意,旋即他的四白眼中却是划过一丝怨毒之色:“是了,说起来俺当初险些被潇水帮的人给围攻而死,这还是拜你所赐呐?”
许南潇并未搭话,只是冷冷地睨了骆三刀一眼。
原本她与骆三刀也没甚交集,直到四年前的夏天,有一日她去东山的高山寺上香礼佛,谁知下山时竟是与骆三刀等人在半山腰撞见了。
虽说当时她身边跟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但骆三刀等人可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几个家丁顿时就慌了神。
而骆三刀身旁的一个汉子不仅出言调戏许南潇,甚至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至于骆三刀本人则让那人快些耍弄,之后他自是想杀了许南潇,这厮一向就是如此,对于俊男美女总会忍不住想亲手毁灭之。
得亏许南潇机灵,她那时知道骆三刀等人乃是潇水帮火堂的人,于是她不仅自报家门,而且还说许悠文乃是她的义兄。
她当时之所以抬出许悠文的名号来,是因为许悠文也跟骆三刀一样乃是潇水帮火堂的人。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骆三刀等人没想到许南潇竟是许悠文的义妹,是以才放过了她。
这无疑是许南潇的幸运,否则她恐怕在四年前就已香消玉殒了。
到了去年,骆三刀因残杀火堂长老管爷的亲儿子一家,遭到官府和潇水帮的双份通缉,那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而后骆三刀逃离了火堂的本部泷泊镇,悄悄潜入了零陵城内。
巧的是,一日许南潇去城南的万寿街时竟然又碰见了骆三刀。
骆三刀那时正扮作个邋遢的乞丐,本来许南潇并未注意他,但他却盯着许南潇看了一眼。
许南潇如何能忘记骆三刀那极为少见的四白眼?她又如何忘得了骆三刀等人险些辱杀了她?更何况,骆三刀当时只是独自一人!
于是,许南潇立刻让几个家丁围住骆三刀,接着她又瞥见不远处有几个潇水帮金堂的帮众在,于是她赶紧大声高呼。
那些个金堂的帮众一听顿时就来劲了,骆三刀的脑袋可值钱了!他们自是对骆三刀穷追不舍,而且那时金堂在城南的帮众甚多,再加之闻讯而来的衙役们,结果骆三刀被围堵在了一条巷子中间。
好在那时秦五等人正在那巷中的一间宅子里耍钱,而秦五又恰好打开门看到了骆三刀,于是秦五将他给放进了宅内,后来还帮他脱身逃出了零陵城。
故此,骆三刀说他险些丧命乃是拜许南潇所赐,这话倒也不假。
而许南潇也明白骆三刀对她定有怨气,但她对骆三刀又岂无怨气?何况这儿可是唐夫子的居所,她就不信这厮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