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帝、皇后与三位道人走进望仙台,一众大臣和王公贵族们便在楼下一边听着交响乐,一边扎堆聊天。
曾经给李瀍秘密起草拟任崔铉为相诏书的翰林学士韦琮,如今已经官升户部侍郎。
他正跟同族出身的给事中韦弘质,和太子詹事韦宗卿,窃窃私语。
韦琮对今日皇帝奢侈举办普天大醮之事,很是不满。
他提出想回头给皇帝上书劝谏。
韦弘质和韦宗卿劝他千万不可在宗教一事上与皇帝唱反调。
给事中韦弘质语重心长地提醒:
“你忘了咱族中刚被李德裕调出京城的主客郎中韦博吗?他不过在朝堂上替僧尼求了两句情,便被陛下和李德裕厌恶贬出京,陛下崇道灭佛,你不可再在此事上触怒龙鳞。”
太子詹事韦宗卿接力劝道:
“还有我的教训,你忘了这两年我有多惨吗?咱们韦氏可不能全都栽在宗教上。”
会昌三年中,李瀍强令僧尼还俗的第一阶段宣告结束,他正欣喜时,
韦宗卿在六月二十一日,赶在皇帝诞辰前,毫没眼力价地进献了自己刚编撰完成的《涅盘经疏》二十卷、《大圆伊字镜略》二十卷,全是佛教典籍。
此举好悬没把李瀍给气死。
他当场下令焚毁书籍和草本,并申斥韦宗卿:
“忝列崇班,合遵儒业,溺于邪说,是扇妖风······况非圣之言,尚宜禁斥,外方之教,安可流传?”
韦宗卿拍马屁拍到了李瀍痔疮上,崩了自己一脸屎,险些葬送掉自己的仕途。
这两年他活得小心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出,都怕再遭皇帝厌恶。
韦弘质这时也语带悲凉道:
“自韦博被贬去灵武后,我预感自己也快了,我得罪李德裕比韦博更甚,下场估计比他还惨。咱们京兆韦氏如今在朝中已经势微至死,你俩可千万不能再出事。”
年初崔铉和杜悰两位宰相接连被排挤出京,韦弘质忍不住给天子上了道奏疏。
他在奏疏中指责宰相李德裕权力过大,“不应更领三司钱谷”。
即指责李德裕不该总掌天下财政大权。
李德裕知道后反咬他:
“制置职业,人主之柄。弘质受人教导,所谓贱人图柄臣,非所宜言。”
意思是韦弘质结党了,他的言论完全是受牛党操控。
韦弘质自此被李党人处处针对,他知道自己被贬是迟早的事。
韦琮这时忽然想起两年前金吾卫右街使刘异刚进京时,崔铉与令狐绹等人在万景楼宴请自己。
崔铉恳求让他弟弟金吾卫左街使韦瑾牵线,帮忙介绍刘异认识。
自己当时言之凿凿,声称京兆韦氏绝不不参与牛李党争。
现在想起简直就是笑话。
韦氏不党,不照样被李德裕挤兑?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怨毒道:
“既然李德裕冤枉咱们京兆韦氏结党,我们不如就真结给他看。”
韦弘质和韦宗卿诧异,齐声问:
“你要我们都加入牛党?”
牛党现在朝中没剩几个人了。
韦琮的眼神越过为数不多的几名牛党人,往白敏中、崔元式、崔龟从等人聚集的方向看去。
“也许咱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他近来发现以白敏中为中心的一伙人,明里暗里偷偷互相帮衬,俨然已经组成一个新党。
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都是五姓七望的大士族,他们居然愿意围绕白敏中这种没有家族背景的人抱团,说明在新党内部,士族与寒门可以和谐相处,这正是他所期待的。
想通后,韦琮拉着韦弘质、韦宗卿坚定走向白敏中所在的人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