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冬季的第一场雪如羽毛般轻盈飘落。
长安城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感受着初雪的魅力。
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玩耍,打着雪仗,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大街小巷充斥着出来欣赏雪景的人。
没人注意到有一匹驿马由西城金光门进入长安,沿着笔直的大街直奔皇城奔去。
大明宫,紫宸殿。
李瀍站在窗前,眼睛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耳朵听赵开汇报对王尺亮的调查结果。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查实,左军中尉王尺亮八年前曾在昭义军出任监军,在此期间王尺亮与刘从谏叔侄交情深笃,刘从谏还在军中为王尺亮摆过大型生日宴。”
“八年前?”李瀍重复,随后问道:“甘露之变时王尺亮在昭义军?”
王尺亮至少当过四个藩镇的监军,李瀍记不起具体顺序。
赵开回道:“正是,甘露之变时刘从谏是节度使中少有明确表态反对仇士良的,一直扬言要提兵进京清君侧,为宰相王涯伸冤,他事后收容了甘露之变几位大臣的逃亡家人,包括宰相李训的兄长李仲京,宰相王涯的从孙王羽,宰相贾餗的儿子贾庠,还有前户部尚书王璠之子王渥,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之子韩章和韩茂实,前御史中丞郭行余的儿子郭台。”
李瀍将手伸出窗外,接了两片雪花。
雪落在手心中,转瞬化为冰水。
他望着手心里的一滩雪水,语气悠悠道:
“王尺亮当时就在昭义军,每日跟那些人在一起,恐怕对仇士良的痛恨已经深入骨髓,朕又是在仇士良的拥立下登上皇位的,想必王尺亮连朕也恨上了,原来他的唯命是从都是装的,一路走来,嘴和心各走各的。
李瀍感觉很挫败,自己怎么会信任这种人?
赵开继续道:“据臣所查,王尺亮回京后能出任神策军护军中尉,刘从谏在背后没少给予他银钱资助。”
李瀍右手微微倾斜,倒掉手心的雪水,自嘲苦笑:
“难怪我当时考虑神策军左军中尉人选时,突然冒出那么多朝臣替王尺亮说话。”
“陛下,刘秩此次进京一直住在长安县延祚坊,臣带人搜遍了他的住处,也没找到那三千两黄金。”
“莫非那些黄金已经送给王尺亮了?”
“臣认为若刘秩已经见过王尺亮,那封信就会落入王尺亮手中,不会出现在永安公主袇房。”
李瀍点头,认同赵开的判断。
“查到是谁杀了刘秩吗?”
“恕微臣无能,臣仔细翻阅了京兆府的卷宗,也去现场勘查过,凶手很专业,做事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我询问过在延生观外围驻守的神策军,他们说当晚巡逻时好像看见有人影,可后来从树林冲出来的却是头白熊。”
“有询问过羽林军吗?”
“驻守在延生大殿周围的羽林军,在七月下旬的一个雨夜,被陌生闯入者全歼,如今那些羽林军都是后调过去的。”
李瀍记得羽林郎好像报过,前阵郑家又组织人手去营救郑宸,郑家人虽被羽林郎击退,可驻守的羽林军也全部阵亡。
“你有问羽林郎吗?”
“臣询问过,羽林郎说他只关注延生殿,延生殿之外的事他从不分神。”
赵开通过这次查案才知道皇帝竟在延生观藏了个人,还派重兵守卫。
李瀍还真没法怪罪羽林郎,因为这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他望着大殿外薄薄的一层积雪冥思,片刻后问:
“赵开,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马元贽派人杀的刘秩?”
赵开轻轻摇头回道:
“若是右军中尉,他应该会留下活口转交圣上,这样更有说服力,何必杀人灭口呢?若真是马元贽所为,他应该当时就拿到那封信了,为何两个月后才将这封信呈给陛下?”
李瀍微微侧头,他也想不通。
相对而言凶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想办法除掉王尺亮。
“陛下?”
王文干在门口轻呼一声提醒,随后走进来通报。
“陛下,李司徒求见。”